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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一章


高大的落地窗前,阳光正好,窗外植物繁茂的枝叶,掩盖了这个季节的炎热。李振业坐在轮椅上,满脸沧桑和倦容,从保姆手里接过水杯和药片,整个身子因为咳嗽而剧烈颤抖。李鼎一忙在一旁轻拍他的后背。

        咳了几声,李振业挥手让保姆下去,用嘶哑的嗓音和李鼎一继续谈论近来的生意。

        “我总是不放心,最近医生用药越来越猛,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佩云又在跟我闹,大约我这个老头子也招架不住她了。很多年前,我就不许她参与公司的事,就是怕她心气太高,总喜欢对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指手画脚,可她总也不听,我限制她,她就扶持自己的弟弟章修年。前些年,你堂兄航一就想削掉章修年在公司的势力,他做的很好,如果不是有那次的意外,也许他早就成功了。现在这个重担落到你的身上,我知道,这不容易,因为章修年这几年位置更加稳固了。”

        李鼎一神色凝重,沉默了两秒,认真的说:“爷爷,惠佳一定还是李家的。”

        李振业笑了起来,皱纹浓缩的更盛,轻轻叹了口气:“好孩子,当初我真不该把你父亲赶走……可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倔了。你爷爷我是个普通工人出身,可你父亲偏偏看上资本家的女儿,在那个年代,这会让全家遭殃。当时我怎么劝说你父亲,他都丝毫听不进去。直到组织上找我谈话。”

        “当初你奶奶还在学校教书,你大伯被选进工农兵大学,眼看就快毕业了。我不能让你父亲连累了全家。我把他绑在家里,逼他向组织认错,他始终坚持不肯。后来他被红卫兵拉到批斗会上。当年咱们家的邻居吴老师一家,几乎也是相同情况,却被迫害的家破人亡。我怕了,其实爷爷当年是个胆小的人,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后来,我做了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在那场批斗会上,我狠狠的扇了你父亲两个耳光,当众表示要和他划清界限,脱离父子关系……”

        李振业脸色极差,显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连续咳嗽了一阵。李鼎一连忙上来劝解,想让他休息休息。

        “别拦着我,我憋在心里三十多年了……”李振业苍老的眼睛里开始盈上泪光,身子也开始颤抖,“后来我曾经收到过你父亲的一封信,没敢看,我跟别人说,我早就烧掉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其实我偷偷的锁在了一个小箱子里。过了好几年,文革结束了,才拿出来仔细的看,信纸都发黄了,字迹也有少许模糊,可我看的出,满篇都是你父亲的歉意,他说他爱你母亲,也爱我们全家,可他最终作了个不孝子。你奶奶看完了信,当时就哭了……”

        “以后的许多年,我们一直在打听你父亲的消息,可一直都没再联系上。直到后来找到了你……在你大伯和你堂兄去世的那些年,一直觉得,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应。”

        李鼎一沉默了许久,泛起浓浓的辛酸:“父亲当年的选择也许是错的,他为母亲付出这么多,可母亲最终还是离开了他。他腿脚不方便,身体一直不好,最后几年活的很痛苦。”

        李振业沉重的摇摇头:“我想他不会后悔的,那孩子太执着了。所以鼎一,我虽然帮你安排相亲,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绝不会嫌贫爱富,不会计较出身或是其他。只要你觉得合适。经历过你父亲的事,我彻底的想清楚了很多,这种地位和名誉的苛求,我绝不会再加注在你身上。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以你的年纪和李家的现状,确实是时候考虑这件事了而已。”

        李鼎一从李振业的房间出来,步子沉沉的,爷爷的话是想帮他减压,可他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时间也很紧迫。

        电话铃声清脆的划破走廊上的宁静,李鼎一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是骄阳的声音。

        “我已经查过了,不仅销售部,技术部那边,包括财务部,客服部等部门的经理,有一半都是章修年提拔的,当年李航一溺水身亡后,他的心腹几乎都被换掉了。现在盘踞在各部门要害位置的,很多是章修年的亲信。只有当年和李老爷子一起创业的几个老股东,还是站在李家这边的。”

        骄阳听到李鼎一这边一直没有响应,继续说:“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最稳定的办法,当然是慢慢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这样即使顺利也需要两三年。如果你爷爷等不到那时候,那新一任的董事长,我看归章修年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是这样,加上章佩云的帮忙,我看用不了多久,惠佳就彻底姓章了。”李鼎一语调中式一种深层的担忧。

        “不过我这次调查,有意外的收获,前财务部经理周启文,是章修年五年前亲自提拔的,一直到去年,始终在这个位置上顺风顺水,但是自从今年春节后,他突然自动请辞,据其他同事传说,他和章修年发生过严重冲突。我又去找了他这几年的工作报告和一些相关材料,发现这个人很有才能。在任这几年做的事一直可圈可点。他应该对惠佳,对章修年都十分了解。更重要的是,他和章修年闹崩了,现在很落魄。”

        “那你的意思是?”

        “此人可用。”

        骄阳挂了电话,在隔着马路的对面看到了曾毅勋的车,从前他总是一脸笑意的早早下车朝她招手,而今天却没有,神色较从前憔悴了很多,但看的出,他还是想维持原来的潇洒。

        “听说你‘梅开三度’了?”曾毅勋的语气更像是种无奈的调侃。

        骄阳料想是孙宜佳跟他说了什么,淡淡的一笑:“这么说,你默认自己是我的第二度?”

        曾毅勋扯开了一个笑容,却并不显得开心:“是不是你觉得我太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一直都是个人物。”

        “只是这个人物,没李鼎一大吧?”

        骄阳沉默了片刻:“孙宜佳还是个小女孩,头脑简单,很多事情看不分明。”

        “你也是个小女孩罢了,只是你比她经历的多,思考的复杂,纷繁的东西能被你理清,最简单的事,你却总不愿意相信。”曾毅勋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

        “我正是因为相信了太多简单的事,相信了你,我才……”

        “桑家珉的事,我是清白的!”

        “曾毅勋……”

        “齐骄阳!”曾毅勋打断她的话,眼睛里微微冒出火星,“你要跟李鼎一在一起,也许我没资格管,但我不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李鼎一是我兄弟,跟我一起共患难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可我是你徒弟,是你一手栽培出来的人,不仅从前和现在是,以后将来都是!”

        骄阳终于沉默了,看着曾毅勋极为肯定的眼神,怔怔的说不出下一句。

        曾毅勋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骄阳:“四环北路,永昌机械制造厂的仓库里,停放着两台高压加热器,其中一台就是桑家珉出事的那台机器。一直没人动,原本是返厂修理,但永昌公司一直亏损,职工闹内乱,机器就放在那了。这个档案袋里是我收集了一个多月的材料,关于机器,关于购进,关于经手人,关于使用。”

        他停了停,继续讲道:“每个人都有心里的小算盘,都有一张也许别人不知道的底牌,但是我心里的这张牌,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骄阳愣在原地,拿着手里沉沉的档案袋,若有所思。回到公寓里通宵看了两遍,由沉郁到诧异,再到热血沸腾,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第二天早晨,顶着熊猫眼,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开过晨会,一刻也没停留,直接进了李鼎一的办公室。

        李鼎一刚刚冲了杯咖啡,对着房间里的穿衣镜整装。骄阳的突然闯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整了,已经很帅了。”骄阳不冷不热的抛出这一句,让他哭笑不得。

        他早就发现骄阳早晨开会时脸色不太好,正想待会有机会问问,没想到她这样迫不及待的就过来了。

        “你现在进我的办公室,越来越像出入无人之境了。”

        “你难道还在办公室搞什么隐私?不会是外面哪个女职员和你有暧昧关系吧?”

        李鼎一忙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非挤兑的我的人品才开心是吧?”

        “我这不叫挤兑,合理猜测而已。”

        “在你没人收留以前,我虚位以待。”

        骄阳笑了笑,单刀直入,将档案袋放在他的桌上,重重的一叠,惹得杯里的咖啡跟着摇晃:“看看这个。”

        李鼎一看了看档案袋,没有拿起来,反而端起杯子:“你说重点吧。”

        “这些材料都是两年多前,威泰电力公司和恒茂的签订的合同,还有那两台机器的购进和质量检测说明。原来这里面惠佳也有参与,是章修年私下为一笔生意上的关系,卖给恒茂的人情。也就是说,这两台问题机器,很可能引进的罪魁祸首就是章修年!”

        李鼎一看到骄阳的眼里闪过一种希望的光芒,随即是一种愤恨。他猜想那一丝希望,大约是因为凶手或许不是她一直信任的曾毅勋。

        “这是曾毅勋给你的材料吧?”李鼎一终于将一叠材料拿了出来,翻看了几页,“如果我提出疑义,会不会扫了你的兴?”

        “我就知道你会提出疑义,我就是来听疑义的。”骄阳顺势坐在李鼎一办公桌的对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问题机器是曾毅勋购进的,还是章修年购进的,或者是两人合谋,仅凭资料很难说的清,如果你现在冲到章修年的办公室去质问他,我想出不了几天,他会弄出一份反过来对付曾毅勋的资料来答复你。”

        “我知道不能仅凭曾毅勋的一面之词,但是我敢肯定,他不是章修年的对手,或许……他真的是被利用的。”骄阳不敢说的肯定,只是心里还存着一点幻想。

        “章修年做这种事动机是什么?他根本和桑家珉一点关系都没有,桑家珉死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反而留下了把柄,对他以后发展极为不利。”李鼎一似乎少了一点刚刚的平静,眼睛里泛着担忧。

        动机?骄阳也确实想不出章修年有什么理由会这样做,甚至这两个人完完全全就是陌生的,毫无交集的。

        李鼎一的心情说不出的急躁,自己也没料到骄阳的态度让他莫名的慌乱:“其实这件事也许你不该听我的意见,因为……我一定不会帮着曾毅勋。”

        “可我知道,你也不会帮着章修年。”

        “两害相权,我在这件事上帮章修年说话也不一定。”

        “章修年才是你的大敌。”

        李鼎一沉默了半晌,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曾毅勋的问题,那你会不会回到他身边去?”

        骄阳犹豫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

        “不,至少,我会先帮你在惠佳稳固了地位,别的事,我暂时没考虑这么多。”

        李鼎一像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神色黯然,骄阳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听背后的人说:“其实从我私心里,不希望曾毅勋是清白的。”

        骄阳停了停,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办公室。他才慢慢的靠着转椅的后背,对着一室空寂。他知道骄阳理解的敌人和自己的理解概念是不同的,在他内心的某一处,甚至希望罪魁祸首就是曾毅勋,而不是所谓的大敌章修年。

        骄阳乘电梯下楼,迎面撞见了胡娜,今天的美人气色似乎很差,步子很急,冲进电梯的时候,甚至映着亮光能看到她红红的眼圈。只是看到电梯里的人时,依旧维持着平时的气势。两个年轻的小秘书朝她频频侧目,眼神里透着围观好戏的神情。胡娜大约发觉了别人的眼神,直接带上太阳镜,朝望着她的人瞪了过去,女王的派头十足,惹得两个小秘书连忙将眼睛转到一边。

        中午吃过饭,在茶水间里,果然不出所料的听到了好几个版本的八卦。和她亲熟的小程更是在她耳边讲了个没停。

        “知道为什么胡大美女隔三差五的总往公司跑么?据说章总下班后很少回家……”

        骄阳听到这一段,脑袋里立即浮现出许多猥琐男,花天酒地不着家的场景。心里不禁为胡娜的遭遇感叹了一番。

        “章总是个工作狂,别人五点钟下班,他几乎从没八点之前离开过公司。有时候还加班到深夜,那时候惠佳和恒茂抢占新上市的饮料市场,他连夜在生产线上和工人一起加夜班,连续接近一个星期,结果那一季,咱们的货一出来就占了先,成了惠佳的拳头产品。晚上市一周的恒茂家的产品,一直被说是模仿了咱们。”

        小程说这些时,脸上一直透着自豪和崇拜。骄阳忽然有一点理解为何章修年在惠佳如此受拥戴。

        “章总平时要么加班,要么应酬,每到周末还固定到他前妻和女儿的那栋老房子里去住。加加减减算下来,还有几天能陪胡美女?”

        骄阳恍然大悟,想起胡娜的反应,一定是受到冷遇的委屈。没料到她平时光鲜的背后付出的代价竟然是守活寡一样的生活。

        “我们部门的魏姐说,很多年前她和章总一批来的惠佳,当时章总是个温润的帅哥,笑起来特别敦厚,特别容易亲近。可没有现在这么酷。”小程停了停,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骄阳,“不过,我倒是比较喜欢现在的章总,又冷峻又神秘。”

        骄阳端着泡绿茶的杯子,觉得脑后一排黑线……果然小女生的花痴功力是不容小觑的。

        下午开始工作以后,茶水间的人渐渐散去,骄阳像是一只在沉思,连喝了三杯茶,走到窗前掏出手机给李鼎一发了一条短信。

        李鼎一尚在开会中,听到手机的震动,悄悄按了“读取”键,骄阳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我想查查章修年的详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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