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折翼
【099】折翼
当我完全可以走动时，我忽然发现我的软剑不见了！那是难得一见的上乘兵器，他们不可能把它扔了，难道是佗钵收起来了？我搜寻了帐内的每处地方，都没有软剑的影子。
走出帐子，依然有侍卫拦住了我的去路！真的好笑，用得着这样吗？我兵器没了，而且伤也还没有完全好。
远远的，我看见丝雨端着一个食盒向这边走来。
“丝雨姐姐，不是说，我可以不喝药了吗？”我接过那碗药汤，喝下一口。苦涩中带着甜甜腻腻的感觉，蹙了蹙眉，也没有多想，一口气喝了下去。“这药的味道有些怪怪的，不是太苦！”
“呵，可能是妹妹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没有……”
丝雨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帘猛得一闪，刺喇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空空的药碗，眸光瞬间一暗，脸上有些惨白的吓人。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心中有丝丝寒气浸蚀，手一松，药碗滚落地下，呼啦的打着旋儿。
门帘再次闪过，我看见了佗钵高大英挺的身影。冷冽的眸底是道不明的无奈，痛混杂着恨……
我的身体开始灼痛，小腹有着阵阵的痉挛。从五脏六腑到四肢百骸，好似有尖刀开始一点、一点刮刺我的筋骨……
身体一歪，蜷缩在了地上！
“落落……”沉闷暗哑的声音叩击了一下我的耳膜。
“你……”我憎恨的望着他，他最终没有放过我，这是堕胎药吗？怎么不只是腹中在痛，就连我的每根筋骨都好似正被什么生生剥离……
“你给我……喝的……什么……”我强忍着比凌迟还要难耐的疼痛，费力的问出口。
一直警惕防备的我，刚刚卸下那一丝防线，就被他算计了。能说算计吗？如果他要我喝下毒药，同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散功香和噬筋丹！”声音不大，却吐得很清楚，我也听得很清楚。
散功香，我听说过，是散去人的功力！那么噬筋丹又是什么？就是导致我此刻好似被刮骨抽筋般疼痛的药物吗？
呵，他要废了我的武功！
我应该废了你的武功！
他曾经这样说过，我只当他是恼怒时的气话，没想到真有这一天。
痛，还在蔓延，一波接着一波，我的全身都在沸腾。我好似看见了汩汩流淌的鲜血！
“王爷，姑娘她……”丝雨担心的询问，忘了对佗钵的忌惮。
“如果，熬不过今晚，她会没命的！”第一次听见刺喇用这样的口气对佗钵说话，他没有看起来那么阴冷。
熬不过吗？熬不过就听天由命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向把生命看得很重的我，居然没有了生的渴望！
应该是瓘哥哥最后那句绝情的话？
应该是我意识到我根本无法保住腹中的孩子？
腹中的痉挛加剧，一阵抽芯的痛，顺着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血！鲜红的血，从我的双腿之间流淌，慢慢浸染过我身下那乳白色的地毯……
紧缩战栗的我有些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他，如愿了！
再次抬头，我的嘴角已经乌青发紫，痛得几乎扭曲的面容依然倔强的望着那抹冷冽高大的身影。
那抹身影好似有些瑟缩，是畅快还是被我现在的样子给震慑住了。
“佗钵，我如果死不了，一定会让你后悔！”颤抖的声音很微弱，却字字透着毅然的坚定和蚀骨的恨！
眸子竭力隐忍的刮骨之痛，赤红了酸涩的眼！凄厉的笑声诡异的从口中溢出：“呵呵呵……”
面前那抹本该冷冽狂肆的身影再次颤了颤，极力镇静的声音在室内低沉的吼出：“都退出去！”
目送一抹抹恍惚的人影离开，粉色门帘落下的最后一次晃动，我终是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不多时，又被更为强烈的痛，痛得醒了过来！反复这般，醒了又晕过去，晕过去，又醒过来……
室内早已一片黑暗，没有灯，甚至没有活物。只有我这个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人！如果我手里有刀，我宁愿马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单单只为结束这让我无法承受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晕过去多少次，
也不知醒了多少次？
最后一次晕过去时，我不再感到痛苦，好似就这样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有晕染着粉色的晨光洒在了我的身上。
天，亮了！
我，居然没死！
眨了眨酸涩疲乏的长睫，一角藏青色的袍衫映入了我的眼低。那纹丝不动的双足，好似长在那里一般，定定的，刺眼！
我闭上了异常酸涩的双眸，好似那眼皮就有千金之重，闭上了就不想再睁开！
窸窣的声音细微的响起，熟悉且陌生，冷冽且热切的气息泼洒在我的面颊之上。一只大手颤抖的握住了我的手，很轻，轻得好似怕触上我身上的任何一丝脆弱。
我一点点把手移开，就像挪走一件重物一般，抽离了他的手。
身体被他轻柔的抱起，从未有过的轻柔，羸弱的我能够清晰感觉他身体的颤抖。即使这般，我依然厌恶到了极点！努力挣了挣，才发现自己早已虚脱了所有力气，即使动一下手，也要费好大的力气。
他把我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盖好了锦被，上面还有属于我的特有的气息。
“落落，不要怨我……”嘶哑干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吐纳，他没有自称“本王”！
没有力气去嘲讽，也没有力气去争辩。躺在床上，触上那柔软的舒适，我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模糊…………
一天、两天、三天……不知道具体是多久！
“……”
嘤嘤的哭泣声不断在我的耳边回荡，我不得不再次睁开了乏力的眸子。涣散的转动，我看见了一抹熟悉得让我痛心的身影！
芙蕖！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不离开突厥？
我愕然且惶恐的伸手，抚上她微微耸动的双肩。
茫然无措的眸子抬起，看向我泪眼模糊的黑眸刹那间闪过晶亮，欣喜。她猛地扑过来再次大哭起来。
不知是她的悲伤感染了我，还是我的哀伤感染了她，我的眼睛同样酸涩的难受，想哭！只是发现，我居然哭不出来！
原来，伤痛到了极致，泪水也有流干的时候！
“刺喇，带她出去！”原来这室内不止芙蕖一人，还有那个恶、魔。
“……”芙蕖挣扎了两下，被刺喇连拖带拽的卷了出去。
“来，躺了几天了，起来靠靠！”柔和的声音显得有些别扭，我漠然的望向他，他居然扯出一抹僵硬难看的笑容！
他，是向我示好吗？
还没有等我答应，我已经被他抱起，垫了一个软垫靠在床榻之上。
他依然霸道，虽然换了一种态度，却改不了他的本性！
“来，喝点粥，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让人给你弄好吃的！”他端起早已准备在旁的一碗清粥，用漂亮的白瓷勺子盛了一勺放倒了我的嘴边。
他，这是干什么？是愧疚了还是后悔了？
我闭上眼不想领他的情！更不喜欢他这伪装的友好！
……漠然。僵持了一刻！
“没关系，不想吃是吗？我帮你！”
下一刻，我的头被他捧住，他的唇覆上了我的。我惶然的张大眼，欲推开他，才真正体会到此刻的无力。我完全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布娃娃，没有了丝毫抗拒的力气！
我被迫张开唇，有粘稠的东西送进我的口中，直到我不得不吞下那股粘稠，他才松开了我。
“这就对了，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好似在对我说，却更似自言自语，脸上还露出了笑容。
他又喝了第二口在口中，欲再次采用同样的方法喂我……
我一阵恶心，有呕吐的冲动！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蹙眉：“不要吐，好不容易吃进去，怎么可以吐出来！”
“唔……”我的手抓住唇上的霸道的大手，却挪不开。
“没事了，我们再来！”他再次端起那碗粥。
“我，自己来！”干涩的开口。本不想理他，却不得不妥协。
“好！”掩饰不住的欣喜。他再次坐在我的身边，却并没有把碗给我，而是固执的给我喂！
原来，这就是他想要的！这样的我，对他没有丝毫威胁，他可以任意左右我的行动，甚至小到吃饭这样的小事。
他要的不只是玩宠，而是宠物！！
张口，木讷的咽下一口口清粥，心再次被这样的无奈给抽空。如果，只是木偶，就不需要灵魂！
“呵，很好，终于能够自己吃了，不再需要我喂！”看着一碗清粥全部吃进我的肚里，他异常高兴道。他何以会笑得那样真实！
喂我？刚刚不是他喂我吗？看着他唇边勾起的深深的笑意，我恍然明白：他说的喂，是指用他的嘴！那么这几日我能够活过来，都是他……
微微蹙眉，欲再次恶心呕吐。
见状，他浓浓的眉头也蹙紧：“有那么恶心吗？”他的脸抵在了我的面前，“这样的待遇可是前所未有。”披着羊皮的狼，很快就要露出原型。
闭目，他的喜怒甚至威胁都不再影响我的心情，在我的身上，还有什么更痛苦的折磨没有过？
“落落累了是吧！好，休息！”他居然没有生气，还极其温和的把我放下，再用被子盖好！
在他“精心”的照顾下，我终是活了过来！只是身体异常的虚弱，佗钵每天都逼着我喝下太医给我专程特制的养生汤药，时间一长，居然也习惯了。
我成了他真正的玩宠，不，应该是宠物来得更恰当些！由于药性太烈，我不禁滑胎失去了武功，身体虚弱得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女子。再也不会用剑指着他，他也不用再时刻提防着我。
佗钵完全跟变了一个人，虽然霸道，却对我异常温柔，温柔得有些小心翼翼！除了征战，他上哪都会带上我！在所有突厥人眼中，这就是所谓的宠爱！！
对于他的改变，我一点也不会感激。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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