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戏言成真

从大厅出来，苏明月沿着那碎石小路慢慢的走着，沈西楼走着她的身侧，低声问道：“月儿，你心情不好是吗？”

        苏明月默然片刻，才说道：“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说着，轻叹了一口气，道：“沈大哥，我自小就着师父在刑部习武，白无邪和夜长歌都像我亲兄长一样，照顾我，我也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长那般看待，我真没想过会这样的一天，没想过师兄会背叛师门……更没想过，原来，他潜伏在刑部这么多年，竟一直是有目的的……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沈西楼淡淡地说道：“所以，明明有那么多的破绽，你却都没有看出来。”

        苏明月不禁有几分愧疚，低垂下眼帘，道：“我从未怀疑过他。”

        沈西楼轻抚着自己手中那玄铁折扇，慢悠悠地说道：“只因为他是你的师兄，所以你不会往他身上想，即便这几起命案疑点重重，明明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你就是没往他身上想？”

        苏明月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问道：“沈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验尸的时候吗？”

        “不。”沈西楼看着苏明月，片刻之后才说道：“很早我就怀疑他了。”

        他说着，忽而抿嘴一笑：“不妨告诉你，其实那晚刺伤他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我。”

        苏明月别提有多惊讶了：“沈大哥那个黑衣人竟然是你？那你是，你是早就到北漠了吗？”

        “是啊。”沈西楼便解释道：“其实你师父莫召已经怀疑白无邪有有一段时间了，曾经有一次，被他发现白无邪竟和幽庭司的人暗中有联系，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师父就在留意白无邪了，可毕竟是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弟，莫召也不相信白无邪会背叛师门，怕误会了他，也就没敢打草惊蛇，也没告诉你们。”

        苏明月苦笑道：“原来是这样。”

        沈西楼默默的看了苏明月两眼，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理垂落在肩上的几缕青丝，说道：“你师父心里也一样不好受的。”

        苏明月点头：“我知道，只是……只是……可惜了……大鱼漏网了，我师兄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的罪名，真正的幕后黑手却依旧逍遥法外。”

        “放心好了。”沈西楼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苏明月微微一讶，沈西楼又笑了起来：“你以为好戏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苏明月心里一动：“难不成……好戏还在后头？”

        沈西楼失笑：“你当真说准了，好戏还在后头。”

        沈西楼神秘一笑：“走，带你去看好戏去。”

        他打了个响哨，苏明月还没明白过来意思，便已听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片刻功夫便已经看到沈西楼那匹黑马“腾云”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沈西楼亲热的摸了摸腾云的脖子，冲苏明月微微一笑：“上马！”

        苏明月既奇怪又好笑：“有什么好戏要看的，还得骑马去？”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和沈西楼一起上了马，沈西楼顺势搂住她的腰肢，那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腾云一路飞奔，直往黑森林方向而去。

        苏明月恍然有些明白过来了：“黑森林？他会来？”

        沈西楼话语里都带着几分笑意：“要是这么轻易就肯罢手的话，他也就不是意千重了，你就等着看吧。”

        苏明月顿悟，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所以，你们刚才在酒宴说的那些话，就是故意要激意千重出手的是吗？”

        “还真是说对了。”沈西楼离她极近，说话之时，那暖暖的气息一直环绕在她耳边，又酥又痒的，苏明月心里莫名一阵慌乱，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这两人不紧不慢地赶到黑森林，远远地便听闻从黑森林传来的打斗声，苏明月心里惊讶又好笑：“意千重不会是离开宴席之后，就直接往这里来了吧？他难道就没想过，这可能会是陷阱吗？”

        沈西楼笑了起来：“像意千重这种人，会考虑不到这些问题吗，可有时候就算明知道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他跟在我父皇身边这么多年，我父皇突然给他这么一道口谕，让他到北漠来，究竟是有什么用意，他会不明白吗？”

        “父皇已经容不得他，想找机会杀他，他躲也躲不过，不过是你死我活的问题，这一次，总有人没办法活着回去，只不过看谁棋高一着罢了，你以为他就没有准备？”

        苏明月一怔。

        沈西楼唇角微微一扬，挑起几分浅淡的笑意：“你以为他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来？我在黑森林设局引他上钩，他离开将军府，可不只是因为我说的一番话，他本就想离开将军府，我不过是给他一个契机罢了。”

        苏明月脸色微微一变：“他本来要找借口离开将军府？那是因为……他要在将军府设伏？”

        “对！”沈西楼笑了起来：“你这金牌神捕果然没有浪得虚名嘛。”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苏明月真是好气又好笑：“王爷，你这么悠闲自得的，是不是也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说到这里，她便想到今日太子把他们先支走，说有话要跟大将军说，莫非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个沈西楼，可真是算无遗策。

        可还有一件事，她不明白：“既然沈大哥你早有安排了，那我们为什么不留在将军府？却要跑到这里来？”

        沈西楼看着苏明月，就那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偏就不说话。

        苏明月被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沈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话没说完，那略微冰凉的手便被沈西楼抓住了，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低声道：“里面人那么多，呆着有什么意思，想跟你说会儿话，都不成。”

        苏明月怔了怔，脸颊竟微微有些发烫，不由得避开了沈西楼的眼神：“就只是这样？”

        沈西楼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就只是这样。”

        苏明月心里一阵慌乱，想要挣脱他，手却反而被抓得更紧了。

        “沈大哥。”她都有些无从适应了。

        沈西楼又问了句：“你会随我一同回帝都吗？”

        苏明月想了想，便说道：“随你一同回去见那什么宜宣公主吗？”

        沈西楼愣了一下旋即便笑了起来：“你竟也取笑我？”

        取笑？她心里明明就很不是滋味的。

        苏明月低垂下眼帘，轻声道：“沈大哥，皇上让你回去接待大安来的使团，不只是随便说说的吧？大安使团要来和亲，虽说成年的皇子好几位，可也就沈大哥你还没娶妃了。”

        沈西楼挑眉，笑道：“那本王就在那大安使团到帝都之前娶亲不就成了。”

        苏明月有些羞恼，挣脱了沈西楼的手：“娶亲是你说娶就娶的。”

        沈西楼愕然：“所以我才问你啊？”

        沈西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明月又怎会不明白，虽是满心欢喜，但又有几分不安，明明担心的是别的事情，结果不知怎地，脑子一热，居然就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不是宦官吗？”

        沈西楼脸都黑了：“你知道宦官是什么意思吗？”

        事后再回想起此事，苏明月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蠢透了，竟还说了一句：“就是太监啊。”

        沈西楼逼近一步，笑容里都有着几分意味深长：“哦，那月儿你又知不知道，太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夜色下，他那透亮的眼神有如月光中那静幽幽的清泉，莫名的看得她心头发慌，苏明月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应该，应该是懂的……”

        沈西楼笑得更为愉悦了：“月儿，那你认为呢？你希望我是，还是希望我不是啊？”

        苏明月慌得想逃，往后退一步却已靠在了树干上，眼见是已经被他逼得无路可退了：“沈大哥，你别说笑了。”

        沈西楼低声道：“月儿，我可没有与你说笑，我说真的。”

        “沈大哥，我不是要问这件事……”苏明月尴尬得连头都不敢抬了，这种问题，她怎么就问出来了，想着刚才自己的语气，还跟审问犯人似的，她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沈西楼眼中笑意更浓：“不是问这事？那月儿想问什么？”

        苏明月低垂着眼眸，轻声问道：“沈大哥，你可是皇子，真要选妃，怎会如此随意。皇上和娘娘必定要替你千挑万选的。”

        沈西楼没有回答苏明月的问题，反而问她：“月儿，你愿意跟我一道进宫吗？”

        苏明月微微一讶，看着沈西楼，说不出话来。

        沈西楼又追问了一句：“月儿，你可愿意随我一道进宫，去见父皇母后？”

        苏明月瞬间变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心跳得厉害，总觉得像是有谁拿着根羽毛在她心上挠啊挠的，挠得她心头都痒痒的。

        沈西楼嗤的笑了起来：“月儿，你倒是告诉我才好，让我这样猜着，是什么意思呢？”

        苏明月思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沈大哥，我跟你回去。”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何必还要再躲着，倒不如直接去面对，且不管结果如何，她也总得去试着争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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