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黎明之前
入海渠已被打通，剩下的就看这两千人能挖多深了。
按照南初霜的指示，明日天一亮，无论工程到何种进度，在清河城的所有人都必须撤离。
所以仅剩的几个时辰里，众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的，片刻都不敢懈怠。
晚风微凉，南初霜却仍旧站在瞭望台上，只希望这场所谓的天灾能够片叶不沾地过去。
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背影，秦景澄有些心疼，随即上前为她披上一件薄衫。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秦景澄的声音比夜色更令人觉得平静。
南初霜回眸一笑：“你说我这样拿清河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去赌，是不是太过任性了。”
秦景澄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他们，相信他们也能够体会到的。”
对方没有回应，秦景澄这才又开口：“不过我让你跟翟校尉一同离开，你怎么又不听话？”
被秦景澄这样质问，南初霜先是一愣，下一秒却振振有词：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封我为统领，你见过做统领的临阵脱逃的吗？若是连我都逃了，你叫余下的将士们作何感想？”
这一番高谈阔论，倒是颇有几分将领风范，惹得秦景澄哭笑不得：“这么说来，倒还是我绊住你的脚步了？”
“那可不是？”南初霜一脸傲娇，秦景澄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宠溺地笑笑。
二人并肩而立，沉默了许久南初霜方才开口：“瑾之，天亮你会和大部队一同离开吗？”
秦景澄愣住，诧异南初霜是如何看穿了他的心思。
见对方迟迟不应答，南初霜这才解释：“你不必惊讶，我了解你，一座城池面临灭顶之灾，你身为摄政王，不会真的甩袖而去的。”
南初霜说穿了秦景澄的心思，他索性也不再掩饰，随即点头：“我确实不打算离开。”
清河城是秦景澄当初亲自率军，从敌人手中守护下来的。
即便明日水患发生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也还是想要亲眼看着，哪怕只是亲自护这座城池一程。
“那我留下来陪着你吧。”南初霜的声音轻快而明媚，骤然在秦景澄身边响起。
还没等他开口表态，南初霜便将他到嘴边的话抢了去：“不许拒绝我。”
“我陪你度过了多少生死磨难，就像玉玄夜说的，要有我在你才能逢凶化吉，所以想活命，就别把我这吉祥物不当回事儿。”
南初霜一席话，俨然一副大哥护着小弟的模样，让秦景澄简直哭笑不得。
其实经过昨天的事情，秦景澄已经转变了态度，他知道南初霜并非寻常女子。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不容旁人左右，如果她铁了心要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景澄这才点头，南初霜简直受宠若惊：“你答应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你都不曾拦着我，我又为什么要拒绝你呢？”秦景澄这样说。
南初霜实在难以想象，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有朝一日竟将她和他自己放在了同等的位置。
这样的平等相处，在这个等级森严、以男子为尊的地方是有多难得啊。
南初霜心中熨帖，面上欣喜万分：“好，那我便邀请你留下，与我一同看看大家亲手开凿出来的入海渠吧。”
这边两个人自以为安排的十分妥当，那边随清河百姓一同离开的楚汉抵达目的地却又意欲折返。
落入翟霜卉的眼中，立刻上前阻拦：“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回去找殿下。”楚汉这样说。
翟霜卉不解：“明日天一亮殿下便会和剩下的人一同撤离，你现在回去做什么？”
闻言，楚汉不由地冷笑：“你太不了解殿下了，清河城是他奋力守住的，如今天灾当前，他不会舍得离开的。”
冷笑过后，楚汉脸上陡然又现出一抹坚定的光：“我要回去陪着他。”
翟霜卉也是军营出身，最能理解这样的情怀和情谊，立刻便松了手：“你去吧。”
楚汉顿时愣住，诧异于翟霜卉竟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他。
不过时间紧迫，来不及犹豫，也没有多问，道了声感谢，楚汉便转身离开。
可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楚汉驻足回头，只见翟霜卉正一脸肃然地跟在自己身后。
“你跟来做什么？”楚汉面色肃然，朝着翟霜卉问起。
翟霜卉也不多言，只是冷哼一声：“你找你想找的人，我去我想去的地方，不妨碍你吧。”
说着便自顾自朝着清河城的方向过去，这回却是轮到楚汉阻拦了：“清河城现在很危险！”
闻言，一向寡淡如水的翟霜卉脸上突然泛起难得一见的愠怒：“知道危险你还去！”
听着像是责备，言语间暗含的关怀却已然藏不住。
能被翟霜卉关心，楚汉心中自是欢喜，可眼下没有什么比自家殿下的安危更加重要。
楚汉这才回应：“我是为了殿下，你不必……”
“那我若说是为了你呢？”翟霜卉突然将楚汉打断，以这样一句话让他一时间六神无主。
愣了片刻，楚汉才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悲喜交加，一脸冷漠地回应：“为了我，那就更没必要了。”
撂下这样一句话，楚汉随即转身加快脚步前行。
翟霜卉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也还是一意孤行地跟了上去，尽管眼前已有些恍惚。
转眼间，东方已出现一道不显眼的光亮，开凿入海渠的众人见光如见信号，连忙赶回约定地点集合。
南初霜已在此等候，各队清点完人数，确认并无遗漏，她即刻下令。
一时间，在南初霜的指挥下，来自不同阵营的人纷纷有序撤离。
回到瞭望台上，不出半个时辰，整座清河城已荡然一空。
眼看着远处蜿蜒曲折的入海渠在两千余人夜以继日的开凿下已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一般威武壮丽。
南初霜不由地叹了口气：“但愿真能挡住这场灾难吧。”
身边的秦景澄温柔地揽过她单薄的肩膀：“不必担忧，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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