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的神坛她的香火

那段时间池舒一直觉得自己冥冥之中一定会和他在一起。他们有缘，她曾这样说过。

        记忆里，篮球场是他的神坛。

        他是操纵万物的神明，她是金光下渴望被普渡的凡夫俗子。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他比她高一级，她只能跟在那个人很远很远的地方。

        每一场人声鼎沸里，她目光所及，皆是心念之人。

        池舒开始写日记，那段时间她听周杰伦。周杰伦在歌里唱道，想起你就写信。所以她天天都在给那个人写信。

        一封封寄不出去的情书，白日消磨断肠句，世间唯有情难诉。

        陈愿初三那年，她迷上了盘菩提。

        于是她开始给他祈祷，为他祈福。

        她曾数次双手捧上三柱香，跪拜于佛祖金身之前。金光辉煌铺着满殿，佛祖巍峨金身，小桥流水依旧潺潺，红尘滚滚从未停息。

        烟熏火燎之境，远方青山依旧暮色氤氲。

        佛祖，世人皆称赞你神圣有灵。我不知那是妄世谗言或是肺腑真心，但这一次，倘若您真是在天有灵。

        求您听小女几言。

        一愿父母常健，二愿信女无虞。

        三愿，陈愿扶摇直上，乘风破浪。最后，祝他永远如此般风光无限好。

        池舒回过身，庙里香客人潮依旧川流不息。她踏过每一块青石砖，但是那一刻，她已经不再是诚心的信徒。

        她心里不再是佛祖，而是装满她自己的神明。

        篮球场上扣篮盖帽的陈愿。一笑喜得百媚生。

        后来他毕业，她回他的教室，看他的毕业照。

        也是乐开了花。

        意外的是，他高一那年谈恋爱了。女生叫江妙仪，长得很嫩很可爱。听说他们是异地恋，后来却在一起好几年。

        听说他们挺好的，他好像很喜欢她。他会牵她的手，看她的眼，吻她的发。

        而她，只能在深渊里埋怨上天不公。这份喜欢渐渐变得偏执，也生长得更加强大。

        后来那年过年的一天晚上，凌晨。

        她找了一个网友，帮她去加陈愿的微信。替她和他表白。

        表白的那篇小作文很长很长，他要在屏幕上划很久才会开完。陈愿没有早睡的习惯，很快就回复了她。

        “谢谢你，你的深情我挺感动的。第一次有人给我码这么长的小作文。”

        “要是以后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唠唠嗑什么的。”

        “但是我们不可能了，我有女朋友了。”

        “她叫江妙仪，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她忘记了那天她的情绪怎样零碎，再被踩得稀巴烂。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原来他早已走远。

        她突然想起他中考前，她们班老师叫他们给初三学子写祝福语。她是想写给他的，只是没有胆子把他的名字写上去。她写了署名，却没有写陈愿二字。

        那时老师叫了另一个同学，把每一张纸条上写上不同初三生的名字。

        她记得，她的那一张纸条对上了陈愿的名字。

        或许老天曾是眷顾过她的，也给过她机会。

        她初三毕业过后一次偶然，萧渝的帮助下，她加了陈愿的微信。

        陈愿头像就是一团黑，其实本身是透明的。他的名字就一个空格，没有个签，背景图是nba明星，池舒特意去搜了，叫凯尔·库兹马。

        他第一时间发的是一个问号，问她叫什么名字。

        池舒在那旁紧张半天不说话，良久，才缓缓打出几个字。

        “我叫池舒，高一的。”

        “哦。”

        好冷淡。池舒不敢再说话了，一个哦字，震慑力已经很强大了。过了几分钟，他又回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

        一阵风吹过，风声缱绻，原来这已是第三年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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