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色撩人，歌舞更撩人。

        林清池站在厅堂口，看着众人迷醉的样子不由窃笑，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好的不能再好。

        屏风后面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出去露过面了，同时也意味着今晚的表演尘埃落定。

        秦熙若领着大家袅袅地走了出去，一字排开，一齐福身，台下又是一片喝彩声。

        林清池此时笑容满面地走上前，"今晚的晚宴就到这里了，多谢各位赏光。"

        接下来就等着有些色鬼来跟他要人了。

        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行事，除了……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白梓，又看向一双眼睛似羞还羞看着下面白衣男子的秦熙若。

        呵，那又怎样，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生笙面上依旧娉婷浅笑，脑子却炸开了锅，刚才唱歌只当台下都是萝卜白菜，此时才有心细瞧。

        坐在正位中间的那个男的，怎么越看越眼熟，但她在此处统共也只遇到过蝎子男和美少年而已。

        回忆起那两人的模样，她渐渐瞪大眼睛，倏地又看向那人，除了张开越发精致的眉眼，这人不就是美少年的翻版吗？她当处还小小地幻想过他长大的模样，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台下的苏珩一直看着生笙，见她视线如其她姑娘一样盯着中间那人，不由皱了皱眉，内心有些异样。

        正巧白梓一一掠过台上的人，有一瞬间跟生笙对上了眼。

        白梓：又一个被我美貌迷倒的人。

        生笙：不对，眼神不对。

        这人虽然看着比那少年大，但眼神反而更没有城府，缺了那种独当一面的气韵。

        长得如此相像，又这么年轻，极有可能是那少年的某个亲戚。

        私下跟他打听打听，是不是还能找到当初的美少年，看在自己救命之恩的份儿上，没准还能救自己出去。

        台上那么多双美眸都盯着自己，台下的白梓得瑟之余表示压力山大，他斜眼瞅瞅依旧走神的少主。

        哎，可惜了，如斯美人，自家一向英明神武的少主为什么偏偏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夜深人静，一排排厢房的灯陆续暗了下来，偶尔听见，"切！就你，林清池能把那等美人儿给你个草包？"夹杂着咕哝的暗骂声，没多久便被闷响的呼噜声掩盖。

        大多数人对今天晚宴上的歌舞仍感到意犹未尽，脑海中时时飘荡着生笙空灵的歌声，那将昆曲与现代流行唱腔混合的方式在他们品味起来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

        如此静谧美妙的夜晚，在几间不同的上等房里，却有几人在黑暗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帷帐出神，毫无睡意。

        ……

        生笙忐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被子随着她的身体被搅成了麻花状，她还嫌不够，上下前后来回折腾，直到弄得自己满身大汗。

        按照今晚的台下人的表现来说，自己的表演是非常成功的，只是不知道谁会要了自己，想到谁都不是完全保险的。

        要不让苏子穆跟他爹说说？

        不行，他爹不认识自己，那样得如何看自己？教唆小孩子？有目的地接近苏子穆？

        那样就更不可能帮她了！

        苏珩？

        生笙鲤鱼打挺般翻坐起身。

        对！还有苏珩！让他求情总好过走苏子穆那一方。

        她有心事，不加以排遣的话就睡不着。穿着丝质薄透的白色里衣爬下床，摸索着穿上绣花底鞋，然后到桌边重新把灯点上。索性披件外衣，坐在书桌后猜想对策。

        *

        "嘎滋，嘎滋"

        头顶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似乎是砖瓦松动，一连几下，从生笙头顶往花床上方去了。

        有人在上面！生笙一惊，攥着毛笔快步走到门口，哗啦一声抽开门闩，垫着脚站在台阶处，后仰头往屋顶上方看。

        琉璃砖瓦在月色下反射着银光，乌云飘悠来回，夜色掩映下，那处却空无一人。

        一阵悸风撩起耳畔的头发，让生笙怀疑仿佛刚才的声响只是自己的幻觉。

        *

        而另一间豪华舒适的房间里，同样是一片漆黑，屏风前面的软榻上此时只有一个微张着嘴巴，发出轻微鼾声的少年，而后面的雕花大床上，缎面锦被整齐地放着，床上冰凉，无人睡过。

        *

        *

        "听说了没？衡山派小公子失踪了。"

        一大早，生笙正要往秦熙若那处去，路边两个端着果盘的丫鬟交头接耳，传阅谈资，尖尖细细的声音传人她的耳朵。

        倏地止住身形，她转身拉住其中一个，"你刚刚说谁不见了？"

        "衡山派的小公子啊！就是成天往咱香潇馆跑的那个娃娃。"

        看生笙穿的素净，也只当是下人，口无遮拦全都说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晚啊！盟主正在大厅与衡山派掌门致歉呢！"

        松开丫鬟的衣袖，生笙满脑子都是，

        苏子穆不见了！

        她转身往门外走，脚步有些慌乱，也不想去找秦熙若了，低着头，现在最想去找苏珩问问。

        刚到门口，彭地一声跟一人撞上，生笙抬头，苏珩面目森然，配上一身黑衣，周身煞气十足，让人不敢接近。他朝身后一点头，几个绣着同系花纹的衡山派弟子往香潇馆里去，一一踢开姑娘们的房门，惹得尖叫声四起。

        还需要问什么？苏珩的表情和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回事儿？"

        "今早，子穆的奶妈被昏迷在房内，进去时子穆已经不见了。"

        "那你呢？"你不是一直跟在苏子穆身边的吗？

        似是戳到苏珩痛处，他眼里哀伤一闪，愧于对上生笙的眼睛，"昨晚，我有事儿，所以出了林府……"悔恨交加，悔不当初，比起苏子穆，自己的那点儿事儿算什么？如果苏子穆出事了，他怎么有脸去见好心收留自己的苏傅。

        "你……"还能说什么，谁能想到在这林府里还能发生这等事儿，说到底，也不能归咎到苏珩身上。

        "我还要去搜查林府其他地方，不便与你多说。"

        苏珩绕过生笙，往里走去，他沿途细看，不放过一丝一角。

        *

        这天，整个林府全被苏子穆失踪的阴云笼罩着，众人皆在猜疑是被隋门掳走了，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一个个义愤填膺，提剑就想往外冲。

        虽是自己呵护于羽翼下的幼子，但苏傅作为一派之主，如何想不到这可能是个陷阱，此时还不至于乱了阵脚，只能一遍遍感谢盟友好意，告诫大家切勿急躁。而天谕山庄少主则一天未出房门，只托人传话：过了今晚再做商议，惹得众人非议，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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