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最爱的昆明

如果，有人告诉你昆明是春城，你千万别误以为春城是一直温暖的那种城市，因为春天也会有春寒料峭的时候。2009年元旦那天，就是个春寒料峭的日子，我特地穿上前几天花了180块钱买了的一个棉袄和一双厚袜子。走出门口还是哆嗦了一下。我看见莫立升穿了一件白色的鸭绒服，围了一个浅灰色的围巾，眼睫毛上貌似还有点霜，站在我对面，好像一直企鹅。哈哈

        哈哈，莫立升，你好像一只企鹅。

        那人貌似很鬼火，没好气的说：你这棕色的衣服，简直就是一流浪狗！

        那高贵的企鹅同学，您挡了流浪狗的路了，流浪狗第一次假期，要出去找食儿了，吃饱了要出去玩儿了，拜拜……是的，美好的一年美好的一天美好的假期，不能浪费在和一个企鹅吵架上。我迅速的结束吵架，友好的从莫立升身边溜走。

        喂，你去哪里玩啊？

        昆明这么大，我都想看看。

        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浙江人，请问，你来昆明多久了？

        两年。

        过了今天，我也两年了。我告诉你呀，我可是赤手空拳游历过云南名山大川的人，请你不要恶心我好吗？拜拜。

        莫立升说不过我，因为我发现我活过来以后变得更加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厚颜无耻加强词夺理了。但是，他没有放弃跟在我后面。我估计是这小子人缘太差，他们单位同事不带他玩，他就跟着老娘当跟屁虫吧。

        早饭我们吃了稀豆粉加油条，吃完以后我发现是莫立升买单就要求外带了一份甜白酒，这样的中午饿了可以一并解决。莫立升一定心理骂我酒鬼，因为自从吃了老两口的甜白酒以后我就爱上了昆明的甜白酒，也就是酒酿。如果让我编美食录的话，估计昆明甜白酒也会入列。莫立升带我沿着东风路一直走，到小西门，然后七拐八拐就到了讲武堂，据说这是朱德老总当年待过地方。我这人不爱学习，但是超级爱听爷爷讲革命故事，所以朱老总的英雄事迹我是从云南护国起义就开始门门通的。所以，莫立升带我先去参观了讲武堂，真的是让我打心眼里感激的。从讲武堂出来，就是翠湖。这时候，西伯利亚的红嘴鸥都已经来到昆明歇息，很多人都会来这里喂红嘴鸥，莫立升买了面包，我还没有打开，红嘴鸥就自己飞到我怀里偷食，可爱极了。最后面包喂完了，我看着我的甜白酒，跟莫立升说：我把我最爱的甜白酒分给红嘴鸥一半吧？莫立升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要知道，这些红嘴鸥从遥远的西比利亚飞来，将来要飞回去的，全世界都规定了不能酒驾的。

        这人还挺幽默，我就独享了这份甜白酒。

        对了，你为什么要存钱？还那么认真。

        存给我爸妈的。

        哦，他们很需要钱吗？为什么不直接寄给他们？

        爸妈现在有工资，以前都花在我身上，现在我不用了，应该够他们用。给爸妈存钱是我的人生目标。我要带我妈妈买最漂亮的衣服，最贵的护肤品，给我爸爸买最好的皮鞋，我要带他们周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

        他们很爱你？

        恩，我也很爱他们啊。

        他们知道我很小就想当陈曦的媳妇儿，所以也一并爱陈曦。现在陈曦不要我，他们肯定认为我很伤心，肯定要每天安慰我陪着我，其实他们比我难过，我知道。

        所以，你就一个人来这里？躲着？到什么时候？

        莫立升这人嘴巴太毒了，这种问题，真的会让人伤心。我可以选择不回答，红嘴鸥从湖面上飞起来，湛蓝的天空全是飞鸟的痕迹，划伤了我的眼睛。

        喂，手机可以借给你用。莫立升说。

        我才不要。我从栏杆上跳下来，沿着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居然到了云南大学的老校区，这栋楼好古朴，是我喜欢的风格。

        莫立升给我介绍这些参天大树，这栋古老的楼，还有旁边不怕人的小松鼠。我慢慢就又恢复了死性，说：哎呀，以后我在昆明也有不少去处了，讲武堂，翠湖还有这儿。也许，会和那些小松鼠成为好朋友。我很快就又有朋友了。

        是啊，那些小松鼠最爱吃坚果了。等一下，我们去买点来喂他们。

        我妈妈也爱吃坚果。我说完，有点后悔。很快转移了话题。

        一天下来，我玩的累极了。走回住处，没有洗澡也没有洗脚，倒头就睡了。不过这种酣睡与以前不同，具体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反正挺解乏。

        元月二号，我说话算话，给莫立升留了很大一块抹茶蛋糕，还用巧克力做了一个2009年的生肖牛，算是感谢他给我当了一天的导游。

        小超市旁边的烟酒店租约到期了，老板娘把那个小店盘下来，改造了一个小蛋糕店，交给我经营，她自己留在店里当收银员。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我的老板，也许我应该和他成为好朋友，可以说说笑笑，很姐们的那种。但是，我没有，虽然心里充满了感激，但是还是保留了疏离感。

        虽然蛋糕店不大，但是我一个人还是挺累，以前做蛋糕只是超市的一小部分生意，也有点玩票性质，经常是看心情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老板娘说最起码我得撑起来这个小店的房租，虽然她不缺钱，但是也不讨厌钱。生意人都是要利润的。所以，我差不多开始吧学校里学的营销策略管理经营啊一股脑儿的拿着这个小蛋糕店当试验田了。我早已经成功的俘获了这个小区老人和孩子的心，但是真正的市场是这附近的医院商场和学校。我没有余钱雇佣小工，所以体力活儿都是自己来，偶尔有空去印刷一些小册子自己去购物中心和学校门口发。莫立升常常自告奋勇的来帮忙。春节，他们单位的福利居然是每人500块钱的蛋糕券。估计是莫立升背后忽悠了他们银行的经理了。不过无论如何，这日子过得挺红红火火。

        莫立升应该是我在昆明唯一的好朋友，虽然达不到闺蜜的程度，但也算两肋插刀的那种了。几乎周末和下班时间莫立升就成了我店里的小工。我也毫不客气的驱使着这位爷，反正我店里有的是做蛋糕的原料和做蛋糕的手艺啊，吃人嘴短不是吗？他吃了我的蛋糕、面包和饼干就要为我办事儿啊。哦也，再一次厚颜无耻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三月份的时候，昆明圆通山的樱花开的特别美好。周末，莫立升攒动者老板娘关了小超市和小蛋糕店。他刚刚买了一辆小高尔夫的车。狠狠地带着我们嘚瑟了一把。老板娘特别会说话，一路上把莫立升夸的那叫一个爽啊。所以莫立升带着我们看完了樱花，又去园西路吃傣味，然后去西南联大老校区乘凉。晚饭又去骨肉馆啃骨头。

        吃完饭回来，莫立升问我们玩的开心不开心，老板娘笑着说：真的很久没这么开心了，小莫，下周我们去哪里玩啊？

        莫立升说：下周我值班。下下周吧，下下周我们去团结乡吧？

        老板娘说：好啊好啊。关心，一起去啊？

        我笑笑：老板，听您的。不过店里生意怎么办啊？

        老板娘笑笑：一周歇一天，店里生意不会受到影响的。

        呵呵，这俩人都那么无所谓，我当然是乐意奉陪啊。反正店里不做生意损失的又不是我的钱，出去玩过路费又不让我出，最多请着俩人吃个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回去洗了个澡，就美美的躺在床上睡觉。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日子过得真舒服，真简单，真带劲。

        不管我怎么喜欢现在的安逸生活，我还是不得不回到现代社会。就在我扔掉手机半年之后的2009年3月，我买了一个手机。手机里存了我心中早已烂熟的爸爸，妈妈，娜娜，关军，于慧（老板娘），莫立升的电话。虽然还有一个号码，我估计能随我的记忆带到坟墓，但是，我没有存在我的手机里。我过的极简主义生活，朋友当然也要尽可能的精简。

        陈曦，可能我真不是那种不爱了还能做朋友的人。我觉得我应该也许可能真的不爱你了，但也不想联系了，就这样吧。给我爸妈打过几次电话，告诉他们我很好，还告诉他们我存了一大笔钱了，很快就可以带他们环游世界了。爸妈有点哽咽，但是好开心。妈妈提议暑假来看我，我同意了。我不是不想他们，不是不回去看他们，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那么多认为我会成为陈曦媳妇的亲人朋友同学们，那就让爸爸妈妈来吧。

        “五一”劳动节，蛋糕店里比平时还要忙。莫立升被我使唤的跟一个哈巴狗儿一样，累的气喘吁吁的，一直到下午三点，他才吃点东西。可能是我的心情越来越好，精力越来越旺盛吧，今天中午自己还偷空包了混沌，莫小狗现在吃的就是我包的混沌里的一大碗。一边吃还一边擦汗：喂，你得考虑给我发工资了。于姐都给你股份了，你怎么还那么抠门，不肯雇人呢？

        你说什么？混沌不好吃，不好吃就别吃了，去吃你们银行的工作餐吧。我故意打岔。门口有人嘻嘻笑了起来。是个大美女，我赶紧起来招呼。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抹茶蛋糕，谢谢。

        我去拿包装盒子，回头看见莫立升一惊一乍的说：“你们来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那大美女说：“你从家里走不是也没有给我们打招呼吗？还是阿姨来看小宁的时候，说好像看见你了，但不敢跟你相认。”

        莫立升：呵呵，我以为她压根不知道呢。真会装。

        来，美女，您的蛋糕，28块。我把蛋糕递给那个美女。

        那个美女冲我笑笑，我心里一惊：好漂亮啊，女人见了都心跳，估计有点妖孽，不会是莫立升的女朋友吧，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莫立升一把抢过蛋糕：给我吧，这个是她买给她弟弟吃的。

        啊？我脑子慢了半拍。

        然后他又对那美女说：对吧，莫立平？

        那美女笑笑说：我看你现在都改吃混沌了，估计这蛋糕也吃不下。晚上来世博花园酒店陪妈妈一起吃吧。说完，拎着蛋糕走了。

        美女总是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莫立平走了好大一会儿我还在惊艳：莫立升，你家什么基因？这么美的姐姐怎么又这么一个僵尸脸的弟弟啊？我这话一点儿也不夸张，莫立升每天就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发型永远一样的说不出发型名的那种。话也不多，只有我愚蠢的时候他才笑一下，不过我认为那大多数是因为太无语了。而刚刚那位美女，皮肤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个子高高的，穿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关键是那笑，美死了。

        莫立升一脸鄙视：她是个外科医生！

        啊？真的啊？

        恩，和她相亲的人最初和你一样。被她外表征服，最后会被她的职业吓到。

        有什么好怕的，美女医生。要是我，肯定天天摔几脚去找她包扎。我觉得自己真无耻，虽然被陈曦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居然还是死性不改。

        莫立升说：说真的，我要离开昆明了。会不会给我打电话。

        呵呵，不会。我心想，你算谁谁谁啊，给你打电话。我都不跟我爸妈打，还给你们谁谁谁打啊。莫立升吃完我的混沌，说：你说你这蛋糕店开大了，将来会不会开个混沌馆子啥的？

        不会。我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后又补充一句：我没钱。我存的钱是用来给爸妈环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的，不是用来做生意的。

        莫立升彻底没话跟我说了。他把店里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给他的母亲大人请安去了。晚上从七点开始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店里面总算安静下来。我锁了门，打算回去往死里狠狠睡一觉，可是，我看见了陈曦。真的是陈曦。他就站在我的店门外，我一出门就能跟他打照面的，让我没有办法忽略。

        我能说什么呢？我们都一年没见了，我要问候一下吗？算了吧，我不想问候。我环视了一圈，看见莫立升和几个女的走在一起。我挤了一个大大的笑：莫立升！我在这儿。

        莫立升跑过来，将我引荐给他的女伴们：这位是我的妈妈于秀琴，我姐，你见过的。还由,你老板娘于姐是我阿姨。这是我妹妹，莫立宁。我心里正想说：你家真是超生游击队啊。但是，所谓的莫立宁吓到我了，她是莫宁，陈曦的初恋女朋友，被我和娜娜在被窝里骂过很多遍的狐狸精，曾经对他羡慕嫉妒恨的发疯的大美女啊！柔柔弱弱的，惹人怜爱的，娇媚动人的……我们都被对方吓到了。但是我是谁啊，我能让自己那么尴尬吗？然后，我就嘻嘻哈哈的说：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我得回家了。然后，我转身走开。接着我听到莫宁惊喜的喊了一声：陈曦，你去哪儿了，刚刚到处找你。

        切，我有点鄙视我自己。

        是的，我可能永远都没有勇气再和陈曦说上一句话，永远都没有力气再去主动看他一眼。因为我所有的勇气和力气都用完了，换来的是一句对不起啊。对不起什么啊？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吧。我这辈子造了多少孽啊，我偷偷撕了多少别人写给陈曦的情书、卡片。人家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看看我拆了多少庙啊？我想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报应吧。这么想着，我就心安理得多了，活该陈曦不要我。

        然后，我很久没有再见到莫立升。他的同事们倒是会有人来买蛋糕和面包，又一次，那个经理还问我：关心，莫立升走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是莫立升的朋友我会不知道吗？

        他去哪里了啊？

        离开昆明了啊？我回答完之后觉得好无力啊。是啊，还记得莫立升问我，他离开昆明了我会不会跟他打电话。我当时回答说：不会。

        我有点不安。我这个做人家好朋友的人太做的太失败了，莫立升去哪儿我都不知道。我本来打算忙完了给莫立升打个电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没打，因为每次拿起手机我都会说：人家去哪儿了关你屁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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