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树琼枝作烟萝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误将十四认成了十三后，隔三差五得便能在甬道上碰到十四。
开始还觉得他只是路过而已。但遇见的次数多了，每次还都在一个地方，我就又在心底嘀咕，觉得这不只是单纯的偶遇，但又实在不明白十四到底在心里打着社么算盘。
好在，每次当我极不情愿地按规矩行完礼请罢安后，他并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刁难我，只是轻轻地“嗯”一声，或者装模作样得咳嗽一声，便就自顾自得背着手走开了，留我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来，我干脆直接改变了自己每天的固定路线，这样，经过那个地方的时间点也就岔开了。果然，我就再没有在路上偶遇过十四了。
只是路线升级后，每趟来回的时间都会多出一刻钟。
因为在宜妃娘娘的翊坤宫里看着宫女们绣花多耽搁了些时间，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开始西斜了。
我推着小木车，哼着小调调拐进小院门，一抬眼，看见四爷和十三正坐在平日里总被那两个老巫婆霸占着嗑瓜子的小石桌边。我拐进来的时候，十三正低着眉眼喝茶，没注意到我，而迎接我的是四爷那冰凉凉的眼神。
十月天里的北京城已经开始有了些许料峭的寒意，而作为还没有穿上冬衣的广大劳动人民，我本就会忍不住得在一阵阵的秋风之中哆嗦，再加上被四爷的冷冻光波猛地一扫射，我真的觉得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呃？”
“哎，卿玉，你可算回来了。”
十三喝了一口热茶，抬眼看见我，笑着站起来向我走过来。
“奴婢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起来起来，”十三扶着我的胳膊把我拽了起来，看看了我推着的小木车，又看了看我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这都什么季节了，怎还穿得如此单薄？”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幸福。
因为还有旁人在旁边，我也不敢太造次，虽然心底暖暖得，但还是公事公办得低着头。
“嬷嬷说，过几日冬衣便会发下来了。”
“怎么，这才几日不见，竟如此生疏了啊？”
十三见不得我公事公办的模样，有点不悦得要伸手来拉我，这时，四爷上前来，拦住了他的手，十三这才反应过来，将旁边立着等吩咐的几个管事嬷嬷挥退。
“时辰也不早了。”
四爷面无表情得开口，我悄悄抬眼瞅了一眼他，却不小心正好撞上了他在打量着我的眼神，惊得我赶紧低头。
“嗯，”十三应了四爷一声，然后转身从梁顺儿手中接过一包东西，递到我面前，“这段时间一直也没得空来寻你，今儿个好不容易得着时间了，你这丫头又不知道哪儿疯去了，”
十三腾出右手来，狠狠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把我疼得龇牙咧嘴得抬头瞪向他，却收到了他没心没肺的笑，也是，不过20岁的年纪嘛，搁现代还是个在大学里爱欺负女生爱出风头的臭小子而已。
虽然那两个老巫婆已经退了下去，但冷面王还在一旁，我就算气恼十三对我脑门的残害，也不敢有什么造次，只能委屈得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得接过十三递到我手上的那包东西。
“咦，这是什么啊？”
我好奇地翻开包裹，往里面看，却只看到了红色的毛皮，我伸手摸了摸，相当得滑顺。
“上次狩猎的时候得了几只红狐，想了想就给你裁了副手套和围脖。”
我一惊一喜，抬眼望向正满眼笑意盈盈得看着我的十三。
惊的是，他竟然用这么珍贵的毛皮给我做了过冬的手套和围脖；喜的是，这是真真正正得纯天然皮草啊。
“这，这，这太过珍贵了，奴婢，受不起啊。”
幸亏我的大脑还是清醒的，我只是个粗使宫女欸，每天还都要满宫的转悠送木柴，这要是戴着这样手套和围脖，岂不是太过招摇了嘛。所以，尽管心里在呐喊着想要想要，我还是狠了狠心将包裹推回十三的怀里。
“这有什么，你尽管收着用着，下回，再给你猎个白狐的玩玩。”
我也左右为难了，说实话，我还真的想要这红狐的手套和围脖，又好看又暖和，可是，我要真的收了用了，这别人还不把编排的话都传到天上去了啊？
我想起了一脸刚正不阿的四爷，求救似的看向他，希望他能够理智的阻止他的好弟弟，却不想在收到了我的求救信号后，四爷竟然一扭头，撇看眼不来看我。
他竟然一扭头，撇开眼不来看我！
上次教训我的时候，不还振振有词得警告我不许惦记十三的任何东西吗，怎么，我怀里的这些就不算是十三的东西吗？
“可，可是……”
遇到这兄弟俩，我觉得我的理智也在慢慢地被对这红狐手套和围脖的欲望所吞噬了。
“行了，收着吧，一下雪你就知道这有多暖和了！”
十三仿佛已经看穿了我内心深处的渴望，笑着对着我眨巴着眼睛。
“好！”
我咽了几大口口水，无比坚定又无比欣喜得用烈士视死如归般的语气，吐出了一个字，引得十三朗声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用“就知道你会说好”的眼神嘲笑着我，我撅起了嘴，怎么了嘛，人家就是这么没节操，在这么漂亮的东西面前，节操是什么，能吃么？
眼角无意间扫到了刚刚撇开眼睛不看我的四爷，发现他虽然没有看我，但嘴角，好像，有一丢丢，很细微，很不容易被察觉的，弧度。
我不敢相信得定睛看向他的嘴角，却发现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我撇了撇嘴，也许是刚刚没看仔细看错了吧，冰山诶，哪里会这样容易就有什么面部表情呢。
四爷见我一直盯着他，冷冷得瞥了我一眼便抬步走出了院门。
“你没事盯着我四哥干嘛？”
十三见四爷走出了院门，轻轻地一拍我的脑门，将我叫回了神。
“呃，没，没什么。”
难道我要告诉他，你的冰山四哥，刚刚好像笑了欸？
“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他看了看一边的木车，有点不放心的样子，“照顾好自己。”
“奴婢恭送十三爷，你也保重。”
一个人在这个年代呆久了，慢慢地适应了这儿的慢节奏，也变得比过去那个每天忙碌在快节奏中的自己更感性了，十三的一句“照顾好自己”，竟莫名得戳中了我的泪点。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我低下了头，蹲下了身子，给十三行了个礼，然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又抬起头来绽放了无比灿烂的笑脸给十三。
“嗯。”
十三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便绕过我走出了院门。
我回身，定定得看着小院门出神。
过了好一会，自己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转身，看见那两个老巫婆正一脸贪婪地盯着我手里的包裹，我冷哼了一声，将包裹裹好，然后夹在胳肢窝下，推着小木车安置到窝棚下，又给它盖好了雨布，防止夜里的露水打湿木车。
等一切都安置好了后，正准备抱着包裹回屋去，纳嬷嬷就谄笑着上前来。
“卿玉啊，十三爷，这是给你什么好东西了啊？”
“啊？哦，没什么，就是些干粗重活用得上的玩意儿，嬷嬷用不上。”
不乐意跟这两个老太婆多做纠缠，只是简单得说了一句，便径直离开了，气得纳嬷嬷在身后直跳脚，骂骂咧咧得说我无法无天什么的，当然了，她骂我的那些话还都是后来莲儿她们告诉我的了。
回到屋里，我将屋门关好，然后将包裹放在床铺上，仔细地打开了包裹，细细得抚摸着那围脖上的毛，心里喜滋滋得，就跟过去拆开网购包裹后的心情一模一样。
我笑得合不拢嘴，满心欢喜得将那围脖戴上，照着铜镜臭美。
过了好久，我的理智才再一次战胜了女人的小心思，我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和这些红狐制品的不匹配。
我叹了口气，有点遗憾，有点舍不得，有点痛心，又有点决绝得将脖子上的围脖取了下来，又来来回回得摸了好几遍，才将它们重新包在了包裹里，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小橱柜里。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因为要与女人最最难以割舍的可以体验美貌的东西道别。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难得穿越一次，为什么不让我穿成一个贵家小姐呢，或者贵妇贵妃什么的，好歹也让我可以有机会穿穿绫罗绸缎，戴戴珠宝玉翠什么的，体验一下过去不曾体验过的有钱人的生活啊！
瞬间，心情down到了极点，我也顾不得已经饿扁的肚子，三下五除二得脱了外衣，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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