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改装人，那是什么？”
米珈亦步亦趋地跟在修九的身后，手指乖巧捏着修九的衣袖，满眼怀疑地听着前方窸窸窣窣的声响，脑海中冒出了一只艰难爬行的断臂，撑着两根手指做腿翻山越岭，场面一度十分鬼畜。
“将身体器官替换为机械武器，改装人体，让身体和机械一样进行可以拆卸和修理。”
修九瞥了米珈一眼，开口科普常识，“有些改装人半身都是夸张的金属矿物，有些改装人外表和普通人类没有区别，但内里已经变为了机械武器。这位可能是后者。”
……沙漠这边的人都这么狠的吗，居然会想到要拆卸身体。
惊悚地打了个激灵，意识到对方并不是传说中的鬼怪后米珈松了一口气。她小时候特别皮，老喜欢晚上到处乱跑，后来还带着别的孩子一起跑，知错不改。然后奶奶就想了办法，各种绘声绘色发生在黑暗中的鬼故事，把他们这一群人个个吓成了鹌鹑，一到晚上就乖乖躲在石屋里。
真·童年阴影。
导致他们那一届的娃都怕鬼。
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米珈跟着断手的声音拐了个弯，渐渐通道的情况也有些变化，道路和墙面开始出现大量的断层和裂缝，碎石到处都是，裸露出了内层某种特殊岩壁的幽幽荧光，给本就森冷的地底更添几分寒意。
修九停下了脚步。
米珈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也跟着修九停下脚步，“怎么了？到了吗。”
“有人来了呢……”
没等修九回应，一道不太清晰的稚嫩声音突然从前方的黑暗中响起，像是隔着层层阻碍才投入耳中，空灵中带着股模糊阴森的味道……脑子里一瞬间自动补齐各种恶灵召唤的情节，顿时米珈便极其没有骨气地嗖地躲到了修九背后，“你你你，你是谁你在哪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修·掩体工具人·九：……
他记得他讲过这里是活人。
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修九抬眼望向前方。黑暗中的瞳孔扩散到了最大，一双冰蓝宝石中映照出了面前在断壁残垣屹立的斑驳铜门，挂着锈迹，厚重，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撞击，但仍旧严丝合缝地坚守这处狼藉的入口。
“是左手带回来的路人。”
门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却换成了一道低沉嘶哑的中年男音，话音落下的同时，只听见啪嗒一声。随着咯吱作响的摩擦声，一道门在面前徐徐展开，光亮顺着门缝泄露出来，黑暗中忽然出现的光亮让紧盯前方的米珈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修九的瞳孔快速地变为了竖线缓冲。
“进来吧，两位。”
高达两米的大门只开了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开口，门边站在一个穿着斗篷的瘦高人影，背着光，整张脸在暗里，只能看出高高的颧骨，一边对着他们讲话，一边蹲下身子。
然后米珈惊悚地看着一只被明显划了一刀的仿生手臂飞快地朝着男人爬去，男人从斗篷中伸出一只断臂，截面没有一点鲜血骨头的痕迹，反而是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咔哒一声，手臂被男人拿起，熟练地接在了断臂上。
做完这些，男人抬头看了米珈二人一眼，瘦的脱相的脸上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僵硬微笑，“不进来吗？外面可是沙蟒的地盘，你们应该看到了那些骨头，很危险的。”
男人的声音像被火烧过一样嘶哑，背着身后的光亮，面部更显出幽暗，一身烟黑斗篷让男人看着就像一个暗影。
诡异的地方，诡异的人，正常人都不会放心进门吧？
米珈的视线越过少年的身子打量这位将他们引来的改装人，眨了眨眼睛，表情仍然无害。修九则是一丝波澜未起，甚至还有些无聊，恹恹地抬起眼皮，问话单刀直入，“说吧，你把我们引来的目的。”
“呵呵，只是不想这外面的尸骨再多一具，至少在沙蟒面前，我们还算是可以相互帮助的人类。”
“是么。”
男人嘴角弯的僵硬，修九却依旧冷漠，唇角微勾，“只怕外面的那些尸骨不全是沙蟒做的吧。”
米珈从少年身上久违地又感受到了那股蛰伏的危险感，气氛一时僵持起来，空气中流动着不安，斗篷男阴沉假笑，依旧戴着兜帽遮掩容貌的少年静默直立，神情漫不经心，身后的少女一脸稀奇地看着这场面。
不是很懂这边人的规矩，这是在划地盘吗？
认真思考了一下，米珈还记得修九让自己不要多说话，于是决定愉快地观摩学习这边人相处的习惯。而就在男人张嘴要似乎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从门内传出的一道惊天动地的嚎叫瞬间打破了门外的暗流涌动。
“靠靠靠！本大爷最讨厌粉色！不许靠近本大爷……”
这个语气似乎有点熟悉，而且，她好像听到了呱的一声？
正乖巧看戏的米珈掏了掏耳朵，怀疑是自己的错觉，然后声音再一次响起，还比刚才更加靠近了。
“……不许拉着本大爷……大爷我要去找人呱！小崽子放手！！！”话音落下同时，一个不明生物拼命地扇着翅膀，骂骂咧咧地从门后飞了出来，那油绿的羽毛、那浮夸的嗓门，立刻让米珈瞪大了眼睛。
“啊，别跑呀！”
跟在鹦鹉后面出现的是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艰难地迈着小短腿。就在这小女孩童音出现的同时，米珈同时敏锐地发现了男人的神色明显紧张地起来，身子有一瞬间僵硬。
“谁跑了？大爷会飞！别跟着大爷呱，大爷最烦小崽子了……呱，米珈？！”
鹦鹉一个猛转头，翅膀都差点忘了扇，在半空中一个趑趄，一双绿豆小眼猛地迸发出看见亲人的喜极而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嚎叫边朝着不远处还站在少年身后的女孩冲去。
“小珈珈我好想你呱！”
眼看就要被鹦鹉砸中，修九鬼魅似地闪避开鹦鹉的直线冲刺，于是米珈不得不伸手将炮弹似的鹦鹉整个抱住，然后就猝不及防听到了某鸟深情告白，顿时一个恶寒地把鹦鹉拎开，“滚你！讲话正常点。”
“你好无情！大爷好不容易从沙蟒嘴里逃生，身为一只鸟被迫钻地道，然后还要被那个可怕的小崽子折辱了！本大爷历经千辛万苦，你居然还嫌弃我哇呜呜！”
戏精上身的鹦鹉顿时两眼泪汪汪，只是米珈注意点已经偏移，“小崽子，那只吗？”
米珈的视线微眯看向一旁刚刚出现，一见生人又悄悄躲回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一言不发地好奇打量全场的小女孩。
可怕？
米珈目光下移到小女孩手上抓着的粉红蝴蝶结，嘴角抽了一抽。
好吧，对于某只鹦鹉来讲，确实是。
转回视线在身体僵直脸色黑沉的男人身上打转一圈，偏头又瞧了瞧同样看向小女孩，但却微微皱眉的修九，米珈又眨了眨眼，忽地笑起来，和男人不同，卷发圆脸的少女眼神灵动，眉眼弯弯时满是明媚暖意，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那位是你的女儿吗，好可爱呢。”
米珈转头朝男人讲话，声音欢快真诚。但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僵硬地抿着嘴角，转头用阴沉的双眼去看躲在门后的小女孩，反倒是修九将目光转向了开口的米珈。
见男人不答，米珈依旧笑眯眯的，随手把鹦鹉放到肩上，目光一转愉快地朝着小女孩招手，“你好啊，小朋友你是谁呀？”
小女孩眨了眨眼，一双水灵灵的葡萄眼里满是好奇，哒哒哒地跑到男人身后抓着男人的衣服，更近地打量两人，视线时不时飘向米珈肩上因为没有得到欢迎所以生气地背对众人的鹦鹉。
“我是白白，这是我叔叔大川。”
软萌的小奶音响起，可爱得米珈心尖颤巍巍的，弯下腰和小女孩平视，“你好可爱啊，等不能告诉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有些灰扑扑的，脸蛋却很干净，留着一头整齐的栗色短发。听着米珈的问话，白白却并不回答，只是拿眼睛瞧着鹦鹉，半响突然开口，“姐姐，我想要和小鸟玩，姐姐可以把它给我吗？”
孩童问话的神色乖巧又天真，米珈歪了歪头，问自己肩上的鹦鹉，“问你呢老八，你还想和白白玩吗？”
“敲你呱！米小珈你没有心！”
鹦鹉一听问话就炸毛了，气得扑腾翅膀干脆往修九身上钻。看着鹦鹉的动作，小女孩啊地惊呼一声，伸出拿着蝴蝶结的小手像是想要抓住飞走的鹦鹉，但迈步的动作却在对上修九面容时顿住了。
从她的高度仰视，正好可以完整地看到少年被兜帽十分不走心地遮掩着的脸，蓝眸白发下那张清冷的面孔有些苍白，看起来精致易碎，神色冷漠。
“别靠近我。”
少年带着警告的冷声响起，不知道是对鹦鹉说的还是对小女孩说的。修九截住了胆大包天的鹦鹉，一双眼睛不带感情地朝着白白看去，只一瞬间，小女孩瞳孔微缩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后退一步。
“呜，哥哥好吓人啊。”
软软的童音又一次响起，米珈已经直起身子，看着齐耳短发的可爱女童低下头，嘴巴委屈地撅起，拿着蝴蝶结的手背到身后，颤声讲道。
“白白，好害怕。”
话音一落，电光火石般，咔嚓咔嚓机械滚动拼接的声音瞬间响起。
从女童出现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斗篷男人突然发难，身体躬起像是在发生什么异变，随着拼接再造的声音，后背凸起尖利的形状，刹那间斗篷间隙里寒光闪现，骇然朝着修九方向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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