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干净又病态

夏洛特的血泊里，ghost坐在床边耷拉着手的身影倒映其中，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夏洛特没有挣扎的平静死亡，有一瞬间几乎动摇了ghost的核心驱动程序，令他自我怀疑。

        这倒不是说ghost有多愧疚，ghost只是有点累。

        不确定的危险未知一轮又一轮袭来，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是新奇的挑战，但是对于他这样工作了很久的机器人来说，未知太耗费心神。我诞生之初，可只是一个按照既定程序执行命令的傀儡机器人，最多完成点渗透任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感觉自己都进化了。

        但老话说得好，日子终究是要过的，ghost只要还活着，就得为使命继续奔波。ghost将凌乱的头发往后撸/了/撸，起身走至门边，研究如何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泽西也是那个消停不了几分钟的人，在“美好”的氛围了沐浴了几分钟后，泽西落荒而逃。那几分钟对泽西来说，漫长的如同几个世纪，他像夜晚失眠的人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去想象他和达米安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叠加泽西对达米安接近自己的不良动机的怀疑，每一种可能性最后都发展成了令人恐慌的梦魇。泽西切实的体会到了“焦虑”这两个字所代表的神经折磨。

        泽西不能躺在那里幻想思考，他不但无法入睡，反而快被胡思乱想逼疯了。可是，一瘸一拐，一只手还骨折的他又能怎么办呢？他还是只能求助于眼前这位陷入疯狂好奇的红发男孩。

        达米安对现在的自己十分好奇，好奇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达米安的全部心神和感官都涌向了泽西。

        荷尔蒙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达米安不由自主地关注着泽西的每一个神态，试图猜测泽西的心情，了解泽西的一切，与他共鸣。

        泽西一个无奈的浅笑，踟蹰的皱眉，都会不经意间牵动起达米安的思绪。达米安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包裹，期冀和忐忑不安，充斥在心灵。

        泽西躲开达米安湿润迷人的眼神，“达米安，我们出去看看”。

        “看什么？”达米安不以为然。

        “找点吃的呀，你说你在楼下找到一具尸体，我们顺便去看看”，泽西说着便要起身。

        达米安将人摁下，“我去找吃的，虽然我每时每刻都想跟你呆在一起，但我可以为你去找点吃的，否则，我担心自己会把你吃掉”。

        “哈？你认真的吗？”泽西实在想不通达米安这句话是威胁还是什么其他奇怪的意思。

        “我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一切，就像我想知道你的一切”，达米安还不知道自己这种狂热涌动的情感是什么？父亲离开自己时，达米安的年龄太小了，还没有来得及接受父亲关于情感的启蒙教育。因此达米安对自己想要把泽西拆骨入腹，让他跟自己融为一体的想法来源也不是很清楚。达米安只记得父亲说过，“生命短暂，不要抑制悲伤和痛苦，任何东西都值得去体验”。

        他达米安想要什么，便会去要。

        “等等，我们一起去”，泽西忍痛下床。

        “为什么？”

        “宝贝，别扔下哥哥一个人，你知道等人的时间会无限放大吗？等你的时间，太难耗了”，泽西低下头，矜贵的五官隐匿在凌乱的发丛里，“达米安，如果你就此消失或死亡，我会受不了的，在这片荒漠中，我只剩你了”。

        “我只剩你了”，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停滞了达米安的每一根神经，心脏的钝痛唤醒失焦的回忆碎片，“我只剩你了，在这万物走向毁灭的终焉，与你一起活着就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义”。碎片中，说这句话的那两个人，微笑着丢下自己离开了。

        泪水模糊了达米安双眼，泽西慌乱的走上前抹掉达米安眼尾的濡湿，“怎么了？”声音温柔。

        心底翻涌起滔天的恨意，达米安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不要逃走，不要离开”。

        “想什么呢，我逃哪儿去，不是说了跟你一块吗”，泽西用哄小孩子的方式轻轻拍着达米安的背。

        “不要离开，我会杀了你的”，达米安盯着泽西，眼神狂暴执着。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失去你的方式。

        泽西愣了愣，低头无奈的笑笑，“还真是……干净又病态啊”。

        “什么意思？”达米安问。

        泽西笑着摇摇头，泽西觉得达米安哭的时候有种令人遐想的美，搭配达米安的威胁，简直干净又病态。可我要这么说，你大概会现在就杀了我吧，太奇怪了。泽西抓住达米安的手腕，“没事，脑袋抽抽了，乱蹦词，我们先去找吃的吧，我大概是饿傻了”，泽西说。

        “好”，泽西手指传来的温度，让达米安很满足。

        当目光不再聚焦到寻找达米安时，泽西观察起了大楼的建筑结构，他必须尽可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以应对在暗处等待他的敌人。

        区别于地球如今的轻量级建筑结构，泽西和达米安现在所在的大楼是实心的块状建筑结构，建筑材料呈现一种原始的，未完成的状态。混凝土暴露在外，功能优先于形式，结构元素置于装饰特征之上，朴素粗粝，毫无美感可言。

        看不到尽头的荒漠和实用主义至上总让我联想到后启示录世界，泽西站在楼梯拐角处犹豫着向上还是向下。

        大楼平静的诡异，球形机器冰胡子悄无声息的跟在两人身后。

        不安深埋泽西心底，泽西觉得自己踏入了一个满是荆棘的孤岛，一只看不到巨大怪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等待自己一脚踏入。连身旁的达米安，都像是设置陷阱的帮手。

        可我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呢？我又有什么价值能吸引别人为我设这么大的一个局呢？比起我，达米安的价值更大。把我们带到这里的人，到底要的是什么？会是达米安吗？

        “我们先去瞧瞧地下室的尸体吧”，泽西抓着达米安的手紧了紧，语气严肃，“不要离开我，不论发生什么，要是遇到打不过的东西，我可能会杀了你重启时间”，最后一句“你不要难过”，泽西咽下没说，说了怕自作多情。万一人家达米安真的没那个意思，就显得我像个蠢货。

        “我和你一起，我能打过的”，达米安说。

        狂妄，自信，无知者无畏，泽西脑袋里蹦了一堆词，想教育教育达米安，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们一起”。

        历经泽西腿伤再次迸裂，两人终于抵达0号房间。

        泽西扫视房间一眼，先将尸体排除出注意力之外，尸体已经枯化为白骨，但是没有专业人员，泽西很难根据白骨化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根据周围环境、温度、湿度不同，不同情况下，尸体白骨化的时间也不尽相同，以尸体暴露在空气中的情况来说，白骨化最快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尸体旁边也没有凶器，只有散落一地的酒瓶，看起来倒像是喝酒喝死的。

        总之除了尸体身上的暗黑色制服说明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外，这具尸体没有多余有用的信息。

        但是为什么只有他死在这里呢？到目前为止，泽西和达米安走过的房间都自由进出，只有这个房间从外面上锁，里面锁着一个死人。

        同样只有谜，没有谜底的无用存在不止地上的尸体，还有房间里的唯二摆设：办公桌和储物柜。

        办公桌上有一个杯子，半瓶没喝完的酒，没有多余的摆件或文件，很明显是有人清理过了，连桌子底下的抽屉都空空如也。

        储物柜更是奇怪，自由组合的格子柜里，空无一物，只有大大的数字刻在每一格里。

        “我说过了，这个房间我都看完了，就这面墙壁有点意思”，达米安说的墙壁在门旁边，所以你乍一进来，是看不到这面墙壁的，只有你扫视完房间内那些无用的垃圾，准备出门时，才会发现，门旁边原来还有一面特别的线索墙。

        墙上喷溅这触目惊心的血，有人用血画了几个建筑，用线条将建筑连接起来。此外还有一些奇怪的人形图案。画画的人似乎是人物技法太差，只能画一些歪歪扭扭图案，来代表人物线索。

        一个高大的中世纪全盔甲骑士突然破墙而入，瞬间将墙壁击了个粉碎。长剑出鞘，剑光闪过，剑尖直刺达米安喉咙，达米安后仰脖子，右手控制时间晶体，上挑剑尖。重剑碎裂，达米安接住断裂的半截剑，攻向骑士的胸膛。

        “小心剑锋！”泽西大喊。

        直刺未中，骑士脚步紧贴地面，小幅度快速移动，动作隐蔽，迅速连接剑锋横击。

        达米安听到泽西的声音立即反攻为守，用半截剑堪堪挡下这一记差点砍掉他手臂的袭击，控制时间的力量还是不够，凝结时间晶体的能力仍旧不稳定，比如现在，又无法使用了。

        泽西眼看达米安要挡不住了，找准时机，抄起桌上的酒瓶，投向骑士眼部。趁骑士躲避，重新调整身体平衡的间隙，泽西拉着达米安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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