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行

张灵玉刻意发出的声响，引去了大批的追兵。张定远内心悲痛，他清楚张灵玉此番行动只怕凶多吉少，却片刻不敢再耽搁，耽搁她妹妹用命换来的机会。

        一路躲躲闪闪，张定远带着小皇子在后宫中穿梭，终于远处传来了大片的厮杀声。乔澜的军队打进来了，机会来了，趁乱才能逃出去。

        张定远思索着，草丛的惊动让他警醒。他顺手从死去的侍卫身上取走佩刀，不甚顺手的握着，“大将军，”稚嫩的声音细微传出，“您跟我走，将军。我有办法带您出去。”

        “公主？！您怎么会在此！”，张定远吃惊的看着她，竟是梁佑都的长女，梁洛云。

        “母后说只有找到您，我和弟弟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您快跟我走。”

        穿行了几处宫墙，突然听到几声暴喝，“大将军，您的妹妹不打算要了吗？！没想到堂堂的大将军竟是这般不顾亲情的小人！”，这群人意图引张定远现身。而他此刻就躲进一侧竹林的阴影中，接着火光，看见她的妹妹抱着他的小侄儿被围困在藏书楼前，再无处可逃。

        只见张灵玉毅然决然的推门进了藏书楼，宣纸木楼皆易引着，不消片刻里面就火光冲天。看那火光，张定远双目通红，口齿咬住手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孔毅正要派人进去救火，却瞬间就被一支冷箭射中眉心。厮杀声，呐喊声不断，瞬间血流成河，乔澜的大军已经攻进来了。

        大火中只听见铿锵的女声伴随着孩童的哭喊，“哥，快走！！妹妹替你背着这一切！！！哈哈哈！！！”

        “大将…军”，梁洛云犹豫着安慰着他。小小的梁清月醒过来，直直的看着张定远，然后伸手捉着张定远的一缕发，似乎是在安慰他。看着那双天真的瞳眸，听见梁洛云的声音，张定远强忍悲痛，“快走！”说着毫不犹豫的转身。

        跟着梁洛云在宫墙内几番穿行，终于走到一处宫角，扒开草丛与碎石，有个仅能容一人爬行的墙洞，“之前偷溜出宫，悄悄找小太监专门扒的。”，梁洛云小声的解释。

        “嗯。”张定远沉默着，爬出宫外后。张定远越走越坚定，不再放肆自己的痛苦。急奔向东城门，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剩余的禁军，四处纷乱不断，不过好在乔军进城后并未肆意屠杀。只求速攻，占领皇宫。

        因此也给他们留了逃生的机会，乔军还未占领东城门，他们才趁乱逃出了京陵城。疾行四十里，遇到了前来支援的穆清穆楚二人，十万精兵全带上了。

        张定远毫不犹豫，下令向乐城东南经过平滩崖，疾行渡过那片浅滩，绕道天郡崖北侧，占领的七崖山龙兴江南岸四崖。他很清楚若是留在和城与乐城，没有粮草供应，没有辎重武器，早晚得被乔澜围死。

        兵贵神速，一是那片浅滩太过危险，空旷无遮掩，一旦被追上，怕是得损伤惨重；二是若是能抢占先机，绕道乔军后方，衬着乔澜现在留存的兵力薄弱，占领乔澜之前守着的七崖山龙兴江南岸四崖，那就至少能与乔澜分河而治了。眼下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乔澜清理京陵城的残党，收拢旧部散兵，费了好一番功夫，等他空出手来对付张定远。张定远的十万军已经成功渡过了浅滩，占领了七崖山龙兴江南岸的四崖。

        自此至今，如他所料，与乔澜分河而治。

        再后来就带着梁清月定居在了宜兴崖的宝莲寺，之后又剃了须发，超度那些他无法释怀的亡灵。

        “师父，师父…”，张定远在梁清月的呼唤中回了神。

        “你近些日子是不是偷懒了，看你脚步虚浮，拳法怕是打的少了。”，张定远审视的看着他。

        “嘻嘻，师父，近些日子，徒儿太忙了些。”，梁清月冲着张定远嬉笑，企图蒙混过关，近些日子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还要照顾明成玉，时间确实紧了些。

        “你啊，少给我嬉皮笑脸，每日一个时辰的拳，少一刻都不行，让伍柒听计，要是再让我知道…”，张定远说着手中的伏虎杖掷地有声，瞪着梁清月。

        “你担这郡君的担子，五年了，还收不了性子，那高捷、南月、丁可、伍柒这几个都有责任，我不打你，就让他们替你受过！”

        “师父，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伍柒的听计全让您过目，这总行了吧？”

        这些年，他这师父，亦师亦父，看似严厉，却面冷心慈，梁清月最是清楚，只要他服软，他定是不会再纠着他不放。

        果不其然，“你说还有一事需要商议。说来听听。”，张定远望着梁清月，叹了口气，转了个话头。

        没过一会儿，“叩叩”，叩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继续的交谈。

        “主子，张师父，白城主和明公子来寻。”，南月在外答道。

        “请进来。”

        南月推开门，白山河亲自推着明成玉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之后的事情还需好生商议。”，张定远自到了宜宁崖，最先打交道的就是明郡的白山河，两人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梁清月与明成玉如此之快的结盟，也与二老前期的交谈有莫大的关系。

        “现在最大的变数是沙倭的暗钉为何会有如此之多，并且埋在京中多年，如若不能拔除干净…”，梁清月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懂他的意思。

        “最大的可能是当年乔澜的谋反，那时候，他初登宝座，为了收拢民心，大赦天下。当时沙倭军衬着中原内乱，意图攻破北凉防线，来分一杯羹。群雄逐鹿，明家当时守的辛苦，也亏的主君与明将军交好，他起势后也并未断了北凉军的粮草，虽然艰难，但明将军到底也是守了下来。”，张定远回忆往事，接着分析，“当时西番也是，不像现在三王分治，二十三城各自为政，彼此间摩擦不断，在那个时候能有沙倭暗钉混进来，是很有可能的。”

        白山河点点头，“现在最重要不是追根溯源，而是如何拔掉这些钉子。”

        “也不一定，既然他们救我，定是有所图谋，或者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既然有引子，就不怕钓不出这条鱼。”，明成玉接着道。

        “师父，此事恐怕得您亲自出马，有些往事，我们并不知晓，怕是会有疏漏。伍柒心思活泛，记忆不凡，让他跟着您吧。”。

        “对了，怎么你身边就只有南月、伍柒？”

        “高捷我让他去点两万兵马，让怀瑾带去安城。丁可这小子，让他留在宝莲寺了，祁涟伤重，得让他摁着，要不然还不够跟着怀瑾添乱呢。”

        听梁清月的话，明成玉轻咳出声，梁清月却大方坦然的看着他笑。

        张定远与白山河虽然欣慰于两人能彼此信任相携，却也不曾想到二人短短时间竟能至此。虽然惊讶，却也没曾表现出来。

        “这样安排也好，穆清、穆楚、二人留下，白城主就辛苦些在山城五郡主事。”

        几人又继续商议诸事细节，直至申时才休。

        “事不宜迟，府内已备好了酒菜，你们几位吃好再出发吧。”，白山河这才引着几人去了膳堂。

        收拾妥当，已接近酉时。

        张定远带着伍柒直接走小路先行出发了，他们此番为了暗访，不宜惹人瞩目。张定远甚至带上了斗笠，遮了脸。

        梁清月则给高捷传讯，让他听从祁敏号令，带着两万兵马，潜行踪迹疾行，直接往平城的霜镜湖而去。

        他又让南月单独安排多队车马伪装行踪，这样既可以掩护他们的行踪，等到了佑都，还能方便行动。前往佑都的这段路程，他则和明成玉跟着伪装的商队出发，至少这一段路能有他护着。

        原本白山河想着他们明早再出发，但他们的时间来不及了，他们能再等，可王靖怕是等不了了。他们至佑都至少还需要两日车程，之后前往安城的那段路更难走，时间很紧，只能连夜就出城了。而且夜间行走，能少很多麻烦。车马未停，已经疾行了一夜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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