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陈谣回到家，果然看到但季在门口等她，他长得高，背又直，靠在墙上盯着一处出神，像一个工致落寞的雕刻品。
陈谣默不作声地盯着但季看了片刻，她甚至开始猜测，这也是但季攻克女人的手段，他是想让她沦陷，才刻意而为，毕竟他似乎，惯会骗取人的关心。“在这等谁？”
但季朝她看来，“等你。”
简单的两个字，在静谧的过道荡了一会儿才散。
她知道但季会这么说，可他的语气太自然平静了，反倒让陈谣愣了一下，她有一瞬恍惚，像是头一次知道这两个字能组合在一起。
“去哪了？”他嗓音有些闷哑，漫不经心地说出口，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诱人劲，偏偏他深暗的眼睛还笔直地看过来，将人囿于他的视野里。
每次他这样做，陈谣都觉得他像是在玩弄短期内感兴趣的玩具。
“艺术中心有个展，去逛了一会儿。”陈谣开了门，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好玩吗？”但季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然后转头看陈谣。
“一般。”
等陈谣回答完，但季才问下一个问题:“冰箱还有菜，晚上在家吃？”
陈谣将水杯放下，“嗯。”她说，“我先去换件衣服。”
陈谣走到卧室门口，回头看了厨房一眼，但季站在冰箱前挑着食材。陈谣走了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淡，利落的下颌线让他的侧脸看上去冷漠又疏离。
他不笑的时候，属于模特专有的高级质感便凸显了，他身上的气质，透着难以驯服的野性和睥睨。
注意到陈谣的目光，但季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和她对视，两人一时都没说话，这一对视似乎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季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冲淡了面庞的疏冷，“怎么了？”他出声问。
“没事。”陈谣转身回房间。
她看不透但季对她的感觉，这个男人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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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天刚黑，时间还早，陈谣就说去外面散会步。
出了门，两人原本并排着走，陈谣心里琢磨着但季对自己的态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面，被但季拉住的时候陈谣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
“在想什么？”但季问。
陈谣扫了眼被他牵着的手，又抬眼看着但季，“你。”她的目光仍停在但季身上，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继续走。
他好看，多看几眼。
但季似乎并不惊讶，嘴角漾着弧，语气闲闲地问:“关于我的什么？”
陈谣不语，而是凑近但季，定定地凝视着他片刻，忽说:“我想给你拍照。”
“什么时候？”他指尖圈着陈谣的一缕发。
“现在。”
“这里人很多。”但季语意不明地说，他露着漫不经心的笑，除了眼里映着她外，什么情绪都没有。
“不可以？”陈谣问。
“不可以。”但季说。
“为什么？”陈谣依旧用平静的语气问。
“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季望着她的眼神明目张胆，笑容增添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但我确实只想自己在你镜头里。”
陈谣眯了眯眼，她不太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演出这份自然且真挚的表情的，撇开眼，陈谣笑笑说：“很无理取闹。”
但季的脸上是永远带着笑意的，他眼睛盯着陈谣露出的耳垂，直到陈谣看向别处，他面上毫无所谓的笑容才逐渐淡了，有某种带着侵略性的占有色彩从眼里一闪而过。
陈谣的耳朵上有耳洞，那儿戴着短小的银耳棍，但但季想看陈谣戴耳钉，黑色的，和他一样的耳钉。
-
初夏的傍晚，天空绚烂得很，斑驳的色彩碎了满天。
陈谣和但季走在一起，没有牵手，但或许是气质相近，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是一起的，于是路过一家奶茶店门口，就被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拦了下来。
他给陈谣递来一张宣传单，陈谣粗略扫了一眼，捕捉到了上面写着的“情侣”、“拥抱”、“亲吻”、“赠送”等字眼。
身侧不远传出一阵起哄声，陈谣偏过头，奶茶店门口站满了人，放眼看去穿着校服的不少，面容大多年轻。此时那儿有一对情侣在起哄声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但季随手接过陈谣手里的宣传单，看了眼，他似乎是觉得宣传单上的内容和奶茶店门口上演的拥抱太过幼稚，不由笑出声。
陈谣也没什么兴趣，“走吧。”
“两位等等！”穿着玩偶服的人连忙说，“今天我们店里搞活动，两位不来试试吗？亲吻、拥抱或者拍合照发朋友圈都可以获得两杯水果茶！”
陈谣朝他礼貌性微笑，她不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做些亲密举动，亲吻和拥抱不行，而拍合照发朋友圈……她和但季之间的关系在她看来，不合适做这件事。
既然是一场游戏，就不应该有两个人在一起的任何记录。
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应该做，她陈谣分得清。但季风流，在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肯定想得比她要周全，毕竟他是在做戏，分得更清。
出乎陈谣意料的是，但季突然说:“好啊。”
穿着玩偶服的人有些兴奋地挥着手，:“那两位选亲吻、拥抱还是……”这两人男俊女俏，不管选哪一个，对奶茶店都能起到宣传作用。
但季拿出手机，“麻烦帮我们拍张合照。”
“发朋友圈是吗？好的好的。”穿着玩偶服的人赶紧招来店员，“两位需要背对奶茶店，露出我们店的招牌哦。”
“……”陈谣稍显诧异，她下意识紧蹙眉头，但很快又松开，“你干什么？”
“不是说想拍照？”但季一脸平静地反问她。
“我是说给你拍，”陈谣陈述着，接着补充道:“你拒绝了。”她很记仇。
“这个不一样。”但季的神情很自然，仿佛拍合照这件事在他看来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陈谣揪着不放:“哪里不一样？”
陈谣一时分不清是晚风吹动着他弯下眉眼，还是他的笑意带动了风，他带着引诱意味的笑，是让人即便知道虚假，也无法拒绝，他说：“这里人很多。”
人很多，所以不想其他人在她的镜头里，人很多，所以想和她合照。但季没有明说，陈谣却完全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但季时而长驱直入，时而徐徐图之，但无论如何，结局都是请君入瓮。
但季在情爱方面的计谋，让陈谣由衷佩服。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和但季对视，他的瞳孔很黑，里面深深沉沉的，藏着一个像是会有流星划过的黑夜。
没有任何烦躁不适感。陈谣忽然很好奇，他究竟会和她玩到哪一步。
店员已经接过但季的手机站在一旁等着了。
但季注视着陈谣:“陈谣，到这里来。”
-
拍完照，但季直接传到了朋友圈，没有配文字，就只有一张照片，他和陈谣的合照。
陈谣拧着眉刷新朋友圈，但季发的那张他们两个人的合照，张扬地占据在她朋友圈第一条。
发完后但季的手机似乎振动了几下，他没有管，熄了屏将手机放回口袋。陈谣站在旁边看着他，但季觉得现在的感觉有点新奇。
他此刻的做法，被称作宣告主权。
但季不了解爱是怎样的，只听过，没见过，这对他无所谓，他不需要，也不想给。
他刚才的做法是随性而为，他突然想和陈谣照张相，于是便照了，想让其他人看见，所以上传了，等他做完后，依旧没有后悔。
在处理他和陈谣的关系这件事上，他不去过多考虑，就如同对待以往的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她们需要什么，安全感、耐心、关心、偏心，但季知道，如果她们让他觉得有趣，他很乐意配合。
陈谣让但季觉得有趣，是因为她什么也不要，她不需要他的哄骗、不需要他的贴心、不需要他的关切，陈谣时常给他一种感觉，好像他如何都不重要，她甚至不是真正想要他的爱。
陈谣从不吝啬向他表达自己的喜欢，有时会让但季产生自己在被纵容的错觉。可她并非真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喜欢，像他一样，只有嘴巴动情。
陈谣对他来说，是伪善的布施者，也是暗中较量的劲敌，她自身的挑战性勾起了他莫大兴趣，所以他一定要得到她的心。这颗心是假意也好，怜悯也好，他不在乎，他在乎占有，在乎只有他有。
但季心下翻涌，面上却挂着和往常一样充满伪装色彩的漫不经心的笑意，接过店员递来的两杯水果茶，一杯给陈谣，另一杯自己拿着，没有要喝的意思。
陈谣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她看但季也不喝，只觉得这两杯水果茶是一种负担。
“怎么不喝？”她故意问。
“不喜欢。”他倒说得坦然。
“没喝过怎么知道不喜欢？”她呛但季。
“你只喝了一口。”但季提醒她。
虽然难喝，但但季的话像摸在了陈谣反骨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出脾气来，又喝了一口水果茶，淡淡地反驳:“两口。”
但季看着她笑。
他笑的时候低着头，下颌骨线像是用利剑的边来描摹的，清晰、利索，带着侵略性的。他上唇薄，笑时嘴角上翘，一股勾人劲。
陈谣别开眼，保持着淡然的语气:“那张照片拍得不好。”
但季嗯了一声。
她看到但季发朋友圈时，心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又刺又痒，随之来的是一阵如风般轻然的陌生情绪，等她去捉时，那陌生情绪又飘飘然散去了，只留住一手被蒙在鼓里的烦闷。
“光线太暗，人像不够清晰，构图比例不对，奶茶店招牌被路人挡住部分，主题不突出。”陈谣说。
“嗯。”但季听着她说。
“删了吧，反正也——”
但季打断她，“不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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