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登坐忘峰1

　　时光匆匆而过。不知不觉，杨羽已在无为院住了大半年。这大半年以来杨羽时常伴随广阳真人左右。山中的清寂和日复一日的疗伤非但没有让杨羽感到枯燥，眼下他反而不想自己的伤好的太快。“伤好之后，自己还能留在鸿溟吗？这是杨羽最近想的最多的问题。

　　这一日清晨，杨羽吃过早饭之后来到无为堂等候广阳真人为他运功疗伤。以往广阳真人都是在辰时之前到无为堂，结果今日都过了辰时了还不见他的身影。杨羽正心中纳闷，这时玄清跑来告诉他今日不用疗伤了。杨羽一听心中微感诧异，心道：“不用疗伤了？”。须知自从广阳真人为杨羽疗伤以来，广阳真人比他自己还要在意他的伤势，每日运法为其疗伤，从不间断。紧接着玄清又要杨羽准备一下，说广阳真人要带他去爬坐忘峰。杨羽一听要出去游玩，疑虑顿消，立马满心欢喜地去准备出游。

　　杨羽来到玉清宫大半年了，周围的山山水水几乎走了个遍，唯独这坐忘峰还没有爬过。当初杨羽来到鸿溟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忘峰，准确来说应该是坐忘峰上的清祠金殿。今日如能登上坐忘峰便能近距离一睹金殿风采，也是一件幸事。

　　出了玉清宫，广阳真人携杨羽御气飞行，不多时便来到坐忘峰附近。杨羽见坐忘峰陡峭难行，本以为广阳真人会御风直达峰顶，没成想在快要到坐忘峰时广阳真人收住真气，飘然飞落。

　　杨羽不解道：“坐忘峰高耸陡峭，真人何不直接飞到峰顶，免受爬山劳累之苦。”

　　广阳真人笑道：“游山玩水要的就是个乐在其中。拾级而上累是累了点，若非如此又怎能领略到那沿途美景呢？”，说着又指向坐忘峰道：“这山峰看似险峻难行，实则山中自有曲径通顶！”

　　杨羽道：“只要有路就不怕到不了山顶！”

　　广阳真人“诶”了一声，道：“岂能无路可走？你当这山下百姓是飞到峰顶建造的那座清祠么？”

　　杨羽哈哈一笑，上前几步，望着坐忘峰扭了扭脖子，伸了伸腰道：“许久没下山了，今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二人先是沿着山道走了一段来到坐忘峰下，只见坐忘峰犹如斧劈刀削，巍然耸立，直插云霄。看着微微向西倾斜的山壁和前方进山的小径，杨羽有些畏难。但既然来了，又岂能“无功而返”？可不能让人家小瞧了自己，杨羽一咬牙，心道：“今日也算舍命陪君子了，不到峰顶誓不返还！”

　　二人由山脚下一条小径进入。杨羽本以为坐忘峰高耸兀立，山道必然陡峭难行。没想到进山之后，山路幽静平坦，只是比寻常山路曲折了些。如此让人走起来不大费力，但向上攀爬的慢了些。杨羽一路上蹦蹦跳跳，渴了饮些山泉，累了就依石而坐与上山进香的香客谈笑风生，广阳真人也不催促他。

　　如此二人大约在山中行了一个时辰，转过一段山路，山林变得稀疏。站在山道上能望到山外。杨羽俯首一看，心中一惊，道“怎么离山脚这么近！”。原来他们爬了一个多时辰，离山脚才数十丈，这离千丈之高的峰顶还远着呢！这一看只惊得杨羽一身冷汗。

　　广阳真人抚须笑道：“山路如此，急不得，到快时便快了。”

　　看到自己爬了半天的山道才刚刚离开山脚，杨羽开始发慌了。接下来他也顾不得歇息，急步匆匆地沿着山路只顾赶路。广阳真人也总是快慢由他。就这样急行了一会儿，杨羽只觉口干舌燥，双腿酸软，心跳加速。偏偏这一段山路没有山泉溪流，广阳真人见杨羽有些急躁，解下腰间葫芦递给杨羽，道：“不必急，喝点水再走。”

　　杨羽一脸惊喜地接过葫芦，他没注意到广阳真人竟然带了水。杨羽本想痛饮一番，又想这么个小葫芦水被自己喝了，广阳真人渴了怎么办。于是心中做好打算，只喝两口，不再那么渴便是了。谁知他举起葫芦刚喝两口便见了底。

　　广阳真人又道：“还渴吗？”

　　杨羽摇了摇头道：“不渴了。好多了。”接着摇了摇葫芦，一脸尴尬道：“都被我喝完了！”

　　广阳真人笑道：“无碍，到前面有山泉的地方再装满便是了。”

　　杨羽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嗯嗯！”，喝完水之后杨羽心想可不能再赶那么急了，刚才都怪自己走得太急，出了许多汗才那么口渴，前面不知道多远才能有山泉。广阳真人见杨羽放慢了脚步，但也不像刚进山时那样慢慢悠悠的了，会心一笑，道：“这山峰又不会长，快慢都只有这么远，不必时时刻刻盯着脚下。你回头看一下，此处乃坐忘峰一处名胜，唤作’林阙道’。”

　　杨羽回首望去，只见刚走过这段山路平常宽阔，有数里长。道两旁整齐地排列着两排蓬松高大的悬铃树，树枝向着山道的一侧交接相邻围成了一道道圆拱门形状。再看那两排悬铃树的下面生长着一束束紫色的小花，宛如门下花丛，秀美异常。杨羽望之心中大动，没想到这山中还藏着这么美丽的景色。

　　从林阙道又向前走了数里，有一处山泉。杨羽在山泉给广阳真人的葫芦灌满了水，继续前行。这是杨羽已不急不慢，一边走一边留意山中的美好瞬间。

　　如此又走了一个时辰，山道陡然而起。天梯一个连着一个，九个天梯错落向上。这些天梯小的六十余阶，大的有百余阶，皆为人工依山势开凿而成。可以看出方面开凿这些阶梯之的工匠尽可能地使天梯平缓些，无奈坐忘峰山势太过陡峭。偏这段山体不像其他地方林木茂密，土石混杂，而是一面巨大的岩石立壁。

　　杨羽和广阳真人跟在上山进香的香客后面，扶着石栏，排着长队艰难行进。此段山路草木稀疏，山道好似悬在峭壁上一般。杨羽扶着石栏向外望了一眼，当真是万丈悬崖，下临无际。登时感觉一阵眩晕，双腿酸软。广阳真人察觉到杨羽异常，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不要低头，向上看！”

　　杨羽将目光看向前方石阶，稳住了心神。杨羽凭着毅力将这几个大大小小的天梯走完后，双腿酸麻难忍，瘫坐在一个石台上。正当他想好好歇一会儿时，突然传来一声惊雷。这时杨羽才注意到远处已是浓云密布，正向坐忘峰滚滚而来。

　　望着天边的黑云，杨羽心中又惊又悔，暗道：“今日真是走了霉运了！这荒山野岭可哪里去避雨！”，他看了一眼广阳真人，心道：“这老神仙不是上通天文，下懂地理吗？怎么今日有雨也没算出来！”。

　　却见广阳真人迎风而笑道：“良风难遇，好雨难求！”，其他同行香客都对广阳真人侧目而看。有的抱怨这雨来的不是时候，有的忙着找避雨之处，有的低声骂广阳真人“疯疯癫癫”。杨羽见他们不识广阳真人还出言重伤，有些气不过，本想上前理论却被广阳真人阻拦住。杨羽见雨势来的很急，便拉着广阳真人去避雨。他走到崖边无意中看了一眼山外，心中蓦然一惊。此处离山脚已走有数百丈，远处山城依稀可见，缕缕炊烟如香丝，山下宽阔的清江犹如一条绿色蟒蛇铺陈在眼下，蜿蜒远去。此处已过了坐忘峰半山腰。杨羽没想到这半个多时辰竟然比前面两个多时辰爬的还要高。

　　广阳真人道：“不急，还不到雨季。即便下，也下不大。”，说完便带着杨羽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刚才咱们走过的那段峭壁是坐忘峰另一奇观‘穿云梯’，共有阶梯千余，皆是当年山下百姓为修建山顶金殿而人为开凿的。这一段也是坐忘峰最难行的一段。过了这一段，坐忘峰就爬了一半了。”

　　杨羽道：“这一千多级的石阶我们走下来都吃力，别说开凿了。玉清真人一定深受百姓爱戴，他们才不惧艰险地为他修建金殿。”

　　广阳真人笑道：“我玄门道宗本视名利如浮云。但行于世，终难脱俗。”，他所说的“终难脱俗”是指难以避免世人评说，而非修行之人难除俗念。

　　杨羽哈哈笑道：“玉清真人守护百姓世代安宁，他们为他修建一座金殿也算聊表心意了。”

　　二人说笑间来到一棵松树下。这棵松树长得盘根错节，枝繁叶茂，松针密集。此时山雨已来，香客们有的躲到了狭小的石洞中，有的挤到岩石下。广阳真人和杨羽就站在这棵古松下避雨。

　　这场雨果然不大。杨羽跟广阳真人站在松下，望向山外，只见细雨从云间潇潇而下，山下山城乡村在雨中迷蒙一片。也多亏松针浓密，阻挡了细密的雨滴不至将杨羽和广阳真人淋湿，只汇成大颗的水珠“啪嗒，啪嗒”地在间续落下。听着细雨穿林打叶之声，望着山外雨中烟雨朦胧的清江山城，杨羽只觉这山里山外异常寂静，刚才的浮躁之心一扫而光。

　　广阳真人望向天边青云，道：“人生一世，恰如山水一程。有时看似无路，实则阡陌纵横。一旦启程便停不住，也急不得。除了生死事大，所谓苦乐顺逆不过转念之间。如我玄门证悟大道者参透生死迷局，旁事自是淡然。”

　　杨羽明白广阳真人说的话，却又感触的不那么真切，只点头道：“嗯，真人说的太对了。刚才我还对这雨满腹怨气，先在看来这雨中景致也还不错。”，说完还嘿嘿笑了笑。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下了不多会便停了。微雨过后，山中更加凉爽，只是山道滑了些。杨羽虽广阳真人继续向山顶爬去，有许多香客已经因雨天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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