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东归2

　　那小道士法名道一，乃张凤鸣座下弟子，长得高高瘦瘦，面目清朗，看上去要比杨羽大上一两岁。待得二人穿过玄坛殿后，道一便好奇地向杨羽打听他的身世经历以及在曜石山是如何大破魁刚法阵的，又问杨羽是不是他雷师伯的密传弟子，否则为何要随他雷师伯来了鸿溟山云云。

　　杨羽听了温道诠说的话，心里只顾着担心自己能不能留在鸿溟，对道一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对付着。二人说话间已穿过几座神殿，然后顺着左侧沿山游廊蜿蜒向上走很长一段距离才到客房。

　　玉清宫客房依山壁向阳而建，名曰“紫园山房”，是一排二十余间的碧瓦长房。房前是一处宽阔的缓坡，被修葺成了一个小院。院内有青石数块，一株青松，兰花遍地。暮春时节，院内兰花遍开，紫绿掩映，幽香清雅。

　　到了客房后，道一让杨羽先稍作歇息，自己则又跑去给他准备些斋饭。杨羽吃过饭之后天色已黑。自越过龙脊山以来，杨羽跟雷疏啸多露宿山间，虽不用跋山涉水也早已身疲力乏。躺在平实的床上，闻着窗外淡淡的花香杨羽陷入了冥想。

　　当初在海平府要堂主为何要自己冒认青阳真人为师？想到自己的师父进了曜石山后的一些反常行为和在关键时候将自己丢在曜石山的事杨羽心中甚至有些怨气：“这哪里是名门正派的作风！”。今日温道诠的话使得杨羽更加的不安，“难道师父他真的跟魔族有什么牵连？”，“哎，以后再不能胡乱拜师了！”，“希望广阳真人他们能明察秋毫！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魁刚那老魔头到底伤到我哪里了，非要让广阳真人出手才行吗？”，想到广阳真人要给自己疗伤杨羽心中大为宽慰，“管他伤到哪里！有他老人家出手，就是进了鬼门关也能给我拉回来。”，杨羽胡思乱想了一阵便沉沉睡去。杨羽只认为自己是在曜石山中了魁刚魔法昏迷了一段时间，醒来后除了一直觉得有些乏力和小腹时而隐隐作痛外别无大恙。

　　“紫气东来，哈！游龙出海，哈！仙鹤引路，哈！踏罡布斗，哈！顺水推舟，哈！致虚守静，哈！……”。清晨杨羽还没醒来，耳边便隐隐传来阵阵喊声。这声音整齐清澈，发自一群少年之口。杨羽被这声音扰了清梦先是有些烦躁，等他醒来后便有些好奇，“这么早他们就开始做功课了？”，于是起身穿衣向外一看究竟。

　　杨羽拉开房门走到院中，一阵清凉轻香之气扑面而来。山间一片新绿，淡淡的晨雾下传来零星的鸟鸣声。只见不远处与山房并肩的一个山坡上有一座阁楼，楼前有一个圆台，台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二三十名白衣少年，正在一名年轻男子的指导下练剑。那喊声正是源自他们。杨羽见那些少年白衣飘飘，剑姿潇洒飘逸，心中不禁为之一动。他自幼生长在西海，近来又身逢奇遇，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但眼前这二三十名少年练剑的场景对其触动最为强烈。一时之间，惊羡、自卑交织在一起的复杂之感涌上心头。杨羽不觉间挺了挺腰杆，正了正神色，心道：“我要是能像他们这样就好了！”

　　杨羽正看得出神，忽然耳边有人说道：“喂，看他们练剑好玩吧！想不想过去跟他们一起练？”。

　　杨羽回头一看原来是道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背后，顿觉耳根一热笑道：“是你呀道一小道长！你不用跟他们一样早起练剑吗？”

　　道一手心朝外，竖起右掌，道：“道一，道一！可不要称呼我什么小道长，都把人叫老了！”

　　杨羽“嘿嘿”一笑，道：“是，道一！”

　　道一向前走了两步与杨羽并肩而站，看向那些练剑少年，道：“人家可都是大师伯精挑细选的入室弟子！我可就没那个福分喽！”

　　杨羽不解道：“在鸿溟只有入室弟子才能练剑吗？”

　　道一看了一眼杨羽，道：“那倒不是。只是人家这些不是出身富贵的富家公子，便是天资卓越，根骨极佳可造之材，自然是要悉心栽培的。不像我们，可能在山上待上几年，打几年杂便下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杨羽心中有些不屑，道：“原来家里有钱便可以做鸿溟的入室弟子！”

　　道一忙解释道：“这个，主要还是看资质。当然啦，玉清宫这么大，有那么多弟子需要养活，只靠山上那些田业是不够的！有些富贵人家愿意花重金把自家子弟送上山来，我们也会择优收入门下的。”

　　杨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道一又道：“你可不要以为出身富贵便是纨绔子弟！人家见多识广，只要肯下功夫往往更易领悟我们玄门道学的精妙所在。别的不说，就拿修习经文来说。人家来了便可以阅览经书。不像我，还得先从识字开始。这就慢了人家一拍。”，说着便指向那些练剑弟子道：“看到首排最左侧那位了吗？”

　　杨羽顺着道一指的方向望去，虽然看不清那白衣少年的长相，但同样的剑招让他练出来，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力道，道：“看到了。这位小道长练得要比其他人好！”

　　道一道：“他姓江名立洲，乃荆阳太守家的小公子，现在拜入温师伯座下，算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兄呢！江师兄学识好，为人谦和，打坐练剑没有谁比他更刻苦了。眼下我们鸿溟新一代弟子中，剑法修为也属他最高。温师伯对他也是格外用心！”

　　杨羽道：“有这么好的徒弟，师父当然得用心了！”

　　道一揶揄一笑，道：“温师伯自己不显山不露水的，把希望全寄托到自己的弟子身上了。”，鸿溟的人大都知道温道诠资质平庸，却生性要强。他身为鸿溟首徒，剑法不如雷疏啸，研经布阵不如张凤鸣。多年来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于是自己的缺憾一定要让徒弟给找补回来。

　　杨羽道：“做父母的都是‘望子成龙’，想必做师父的也一样吧！”。杨羽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他心中念着师父的好，毕竟当初师父替他出头教训了欺负他的人，又带他吃了几顿饱饭。但同样也是这位身份不明的师父使得自己饱受他人怀疑，“师父啊师父，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要是能露个面，他们也不用怀疑咱们跟魔族有关了！”，想到纠结处，杨羽不禁叹了口气。

　　道一故作深沉道：“能成龙自然是好，徒弟好，师父也好！”

　　杨羽忽然好奇道：“他们就在这里练，也不怕别人将剑法偷了去？”

　　道一纵了纵眉毛，道：“偷剑招？没有法术加持和心法开示，这些剑招就是花架子，就算偷了去又有何用！”。

　　杨羽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二人说话间，山坡上的白衣弟子已经练罢收剑。

　　杨羽意犹未尽道：“他们练完了！”

　　道一笑道：“还没看够啊？不用担心，他们每天都在此练剑，雷打不动。卯时开始，辰时结束，卯，卯……。完啦！”，道一忽然收住笑意，神色惊慌地看着杨羽。

　　杨羽一头雾水地看着道一，道：“怎么啦？”

　　道一道：“师父要我在辰时之前带你去见师祖！我刚才是来给你送饭的！你饿不饿？”

　　杨羽经道一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但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说“饿”还是“不饿”，犹豫片刻后，缓缓摇头道：“我，还没有……”。

　　杨羽本来想说他还没有洗脸，道一却没耐心等他说完便替他说道：“还没有饿意是吗？”，说完拉起杨羽向下跑去，边跑边道：“那就等师祖给你疗完伤再吃吧！今天都怪我话太多了，希望不要误了时辰……”

　　杨羽一听现在就要去见广阳真人，问道：“广阳真人！今天就要给我；疗伤了？我还没准备。”

　　道一道：“哎呀，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师祖他老人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鹤发童颜，法力高强……”

　　杨羽被道一拉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顾不上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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