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审魂

听我这样问，崇冥和王仲都是一惊，王仲没想到他查了许久的事我竟全都了然于心，崇冥则叹息他竟然错过了那么多早该避免的隐患。

        佟萨兰行状疯癫，一直摇着头嘟囔着什么，王仲一脚将她踹倒骂道：“大人问你话呢！快回话！”

        “我不想的……不想的……她跪下求我，说你一定会变成厉鬼来找她索命，她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要我毒死你……她就能好好活下去了……活下去……”佟萨兰趴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着，却一直说不到关窍。

        崇冥喝道：“你下到幽冥，既已知道你要找的人是十一殿主，为何还敢下此毒手？那害人的法子又是谁教给你的？”

        佟萨兰依旧摇着头嘟囔：“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她是我女儿，我亲生女儿，我一辈子没为她做过任何事，这是唯一一件……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淼淼无关，你们别抓她！抓我，挖我的心，拉我下油锅，怎样都好，别抓淼淼……别……”

        我望着佟萨兰，不禁有些恻隐，母亲为了孩子，竟连下地狱都不怕。我从没享受过真正的母爱，她虽作恶害了我，我却仍能从话语中感受到她对唐淼的爱。

        “混账东西，害了人，认罪就完了吗？你可知你害的是谁？幽冥若无方大人，人间众多冤魂便无处伸冤复仇！多少枉死的魂魄要在这幽冥游荡，那歹人们却在阳间逍遥……”王仲骂着骂着，自己停了下来，如梦初醒一般望着我和崇冥。

        我也愣住，的确，若我不在了，十一殿则要另寻新主，一切便存在巨大变数。如得一良将倒也罢了，倘若十一殿落于有心之人手里，便等于将地狱之门大开，善恶颠倒，黑白混淆，三界将面临灭顶之灾。而唐淼有心叫佟萨兰害我，很有可能已经做好接管十一殿的准备。

        然而，唐淼是如何得知，林离便是十一殿主方林儿的转世呢？或许我们都想多了，或许真的像佟萨兰所说，她们只是担心我枉死后化作厉鬼问她们索命，才派她到幽冥斩草除根。

        但我怎么也想不通，觉得此事必定与那道士王晖脱不了干系，却又抓不到任何把柄。

        我问王仲，在阳间可见过一个姓王的道士，王仲一拍额头懊恼地说：“该死！怎得将此等重要之事忘得一干二净！”随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灵符，递了上来。

        “通天符！”我和崇冥齐声惊道！

        通天符是阴阳两界与天庭沟通的灵符，由玉帝内廷派发，寻常人别说拿到，就连知道这符存在的人，三界之间都寥寥无几。作为三界之一的幽冥每千年也只得两枚，用于地狱动乱或其他紧急情况请天兵下界救援之用。

        阳间的通天符则由中央直属的官方道观或主持祭礼的大祭司保管，通常为祈雨、抗灾，以及阳间有大事需天庭出面调停或决策时送达天听之用。

        崇冥忙问王仲这符是哪里得来的，又派人将幽冥宫里存放着的通天符拿来比对真假。

        王仲说：“属下按照方大人给的线索找到了唐淼，跟着她来到这位王道士的寓所。那道士灵觉极佳，房内又满是结界，我险些暴露，便在门口观察了一夜。第二日那道士出门，约在一处隐蔽的极阴之地引人走阴，行法事时极为专注，这符便是属下在那时趁机从他袋子里偷的。”

        我赶忙追问：“那走阴之人可叫阎凉？”

        王仲回道：“正是叫阎凉，那道士似有神助，能同步探到走阴人的见闻，属下不知那人走阴时发生了什么，只见那道士面色庄重，偶有冷笑却始终极为专注，若非如此，以他的灵觉敏感程度，属下也未必能够得手！”

        我听得脊背发凉，那日崇冥见我与阎凉重逢的亲密举动忍不住震怒，本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摩擦，却被那道士通过阎凉的魂魄探了去！

        想到阎凉走阴那天，我命白桃抹了他的记忆或许已是徒劳，不知那王道士又会编出怎样的故事蒙骗他。我无力地摊在崇冥怀里，闭上眼睛试图平息混乱思绪带来的不适。

        我早该想到，阎凉走阴绝非如他所说只是单纯来寻我，是那妖道要确定，林离就是幽冥界振聋发聩的方大人。

        或许，他还有另外的打算，毕竟当时佟萨兰已经栖身于十一殿，阎凉的出现，或许就是为了引起崇冥对我的不满，待到佟萨兰对我下手之时，鬼帝便会顺水推舟，废了我这十一殿殿主之位。

        可他偏偏打错了算盘，我与崇冥之间早已逾越了寻常的情感，不仅有一起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冥大地伴着野狗、恶鬼艰辛长大的情分，更在无数战场上累积了同生共死的契约。寻常人只知方林儿因为发落了鬼帝爱妃而被苛责遂而投河自尽，却不知背后还有那么多曲折的故事。

        而那通天符，又开启了另一个更加骇人的可能，那王道士，与天庭有染！

        但他还是得手了，我的气力已经不足以支撑我继续深思那通天符背后隐藏着的秘密，十一殿主方林儿，或许即将陨灭，整个幽冥，乃至三界的生死存亡全部落到崇冥的肩上。

        想着这些，我恨自己轻信了佟萨兰，一个母亲，即便是被亲生孩子害死，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虎毒不食子，又怎会想要报仇呢？

        我的魂体越来越模糊，被崇冥紧紧攥着的手也已经落空，仅剩的魂体剧烈地咳嗽着，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冒出来。

        崇冥急得赶走了所有人，太上老君终于收齐了塑魂需要的物品、药品和法器，将院里的那盆盛开的昙花也搬了进来，说要用昙花做主材为我重塑心脉魂魄。

        我知已到最后关头，用仅存的一丝魂力对崇冥说：“对不起，幽冥以后只有你了，不要急着为我报仇，方林儿不过是个阴魂死不足惜，可幽冥不能乱……崇冥，你早就不是那个被野狗追的野孩子了，你是鬼帝，是幽冥的主人，一定要保住十一殿，保住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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