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正说着，门外突然闯进两个人，一男一女，跨过门槛后扑簌簌地跪倒在地上，一边不住地磕头，一边喊着：“大人！属下有罪！请大人降罪！请大人降罪啊！”

        怎么又是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不知是什么意思的语言……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整个人都好累，突然什么事情也不想思考，直接躺下，气急败坏地抓起被子蒙住头，似乎这样就能摆脱这荒唐的一切。

        被子外面传来孟婆的声音：“将军莫慌，大人刚刚回朝，一时疲惫也是有的。啊，要劳烦将军晓喻十一殿上下，大人魂体有恙，切不可燃点阴火，帝君已经下令将幽冥所有的夜明珠都收缴上来供十一殿照明，很快便有鬼差陆续送来，还请将军妥善安置。”

        “啊？大人……大人怎么了？”男人焦急地问。

        “唉……”孟婆叹息道：“被歹人种了阴火在心上，有些麻烦……”

        “谁？那人在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动我家大人？婆婆你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去拿他到无间地狱受刑！”男人气愤道。

        “将军息怒，那歹人恐怕只有大人自己知道，不过现下帝君还没下旨恢复大人的身份，将军不宜妄动啊！”孟婆压低了声音说。

        空气停滞了几秒，男人又开口说道：“唉，多谢孟婆提点，我现下就依婆婆所说安排下去。”

        “有劳将军了！”孟婆说，“白桃，你随我去给大人煎药吧，这药是当年太上老君送给鬼帝的贺礼，金贵得很，需你我二人轮流看管才好！”

        “是……婆婆先行一步……我去叫万柳来寝殿守着大人！”一个少女的声音，哽咽抽泣着离开了房间。

        一切又静了下来。

        我按下被子，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黑洞洞的屋顶，脑子里一片混沌。真应了那句玩笑似的疑问三连：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迅速梳理了一下从各处接收到的信息：这里是幽冥，幽冥最高领导人应该是那个黑袍年轻人，叫做鬼帝，根据刚刚孟婆与那二人的对话，我目前所在的地方应该叫做“十一殿”。先前只知道阴间有十殿阎罗，分别处置阳间犯下各种罪孽的阴魂入地狱受刑，每殿功能不同，处置的阴魂也不同。可这“十一殿”又是做什么的？

        至于他们口中的我到底是谁，这个倒不难分析。我相信转世之说，也认可我或许曾经来过这里的事实，但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样简单，我的前世一定不是简单的转世轮回，而是在这里生活过、甚至还有过某种很尊贵的身份，且这个身份与那鬼帝息息相关。

        正琢磨着，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我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绿荧荧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我顿时“哎呀”一声，继孟婆之后，又把我吓得弹坐起来缩到床榻角落。

        那人影见状一下子跪倒望着我，带着哭腔嘤嘤地说：“大人……您不认得奴了？”

        苍天啊，怎么又是这句话……我愁得扶额，定了定神，几乎也快哭出来地问：“你又是谁啊？”

        那绿人影“哇”的一声哭出来：“大人，奴是万柳啊！是您从七殿阎罗处救回来的万柳啊！”

        我无奈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好的万柳，你别哭了，先起来说话。”

        万柳听了连忙又磕了个头，说着“谢大人”站了起来，抹着眼泪低着头。我接着说：“我前世喝了忘川水，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不是只单单忘了你，你不必放在心上，孟婆说了，我会想起来的。”

        万柳吸了吸鼻子，还带着哭腔说：“奴听说大人跳了忘川，以为您没了，上头不准任何人提起您，奴只能偷偷藏一本您的笔记当做念想，刚刚白桃来书房告诉奴说您回来了，奴……奴……”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耐心地按捺着自己的不耐烦，眼下这个长得像个妖怪一样的家伙是唯一一个能回答我问题的人，那些让孟婆支支吾吾的事情，说不定这个家伙会直言不讳，毕竟她刚才好像说我救过她……

        “万柳啊，你过来坐！”我拍拍床边示意她坐过来说话，亲近一些说不定能套出更多话来。坦白讲我也是壮着胆子决定这么做的，毕竟一个长着一张绿脸的女鬼，谁也不会想多看第二眼。

        万柳听我叫她坐下，被吓到似的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惊恐地说：“使不得使不得！大人叫奴站着已经是恩典了，奴怎么能跟大人坐在一起？！”

        “好吧，随便你，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

        万柳点点头，“大人尽管吩咐便是，奴万万不敢蒙骗大人。”

        见她还算老实，我便开口问到：“你们都叫我大人，我到底是个什么大人？”

        “啊？”万柳显然没料到我会问这些，一张绿脸上写满了不解，我冲她歪头一笑，示意她想想我喝了忘川水的事，她顿时豁然开朗，眨了眨眼睛说：“哦哦！大人您是咱们十一殿的主子，是咱们这儿唯一的大人。”

        果然没猜错，我确实是个主子，我接着问到：“我只听过十殿阎罗，十一殿是干什么的？”

        万柳显然还不太习惯如此陌生的一个我，匪夷所思地眨巴着眼睛思考了一下，缓缓地说：“十殿阎罗，除了第一殿是负责接收少量没有罪孽的阴魂直接转世，其余二到十殿都是专收犯了罪的阴魂下地狱受刑的。咱们十一殿不一样，在阳间阳寿未尽就死了的阴魂会被分到咱们这儿，这些阴魂大多都有冤仇，轻一点的会在殿里登记后等着仇家死后到各个阎罗殿告状作证，重一些的，大人您就会带着王将军以及众多阴兵去阳间查明真相，捉拿害命之人来幽冥受刑，偿还冤魂的阳寿。”

        听了这番话，我大吃一惊，如此看来，假如说十殿阎罗是法院的话，那这十一殿就是相当于警察局和检察院的存在，说不定还有特种兵的功能，怪不得先前被换上一身锦衣卫的装束，这十一殿可不就是锦衣卫吗。没想到地府居然有这样的机构存在，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未必能灭口，死亡果然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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