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街上的令人骨寒的风，一阵阵往她袖中灌去。身旁光秃秃的树，被肆意吹得癫狂乱舞。

        林纯伊直踱于前，丝毫不顾在身后追赶着的秦嘉熙。她微微蹙着眉，心下自思：此案既已明说交由大理寺处理，那元亭定要可被困在东厂一段时间了。只是皇帝这么信任他，难道……

        “纯依，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走得这么快！”秦嘉熙屏着一口气，提步冲了上去，牵住了她的手腕，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林纯依向下扫了眼他的手：“逃犯，放开！看见没有我的手都被你抓得充血了！”不屑的抬了抬眼皮，对着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秦嘉熙眼神也跟了下去：“啊，纯依对不起。”他骤然松开了手，动了动鼻子，咧开嘴笑说道：“纯依你闻好香，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望着他澄澈明亮的双眸,原本口边想要斥骂他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对着他这副样子，让林纯依竟一时出现了语塞，她极力掩藏自己慌乱的模样，胡乱的转了几圈眼珠子后，含糊道：“你自己去吃吧，我还有事。”

        “有事？”秦嘉熙往她那偏了偏头，重复到。

        他的鼻尖随着林纯依一个转头，轻触到了她的耳垂。令她的身体一下子间刺激抖擞番。

        “滚开！”林纯依捏拳往他肚子上打去，秦嘉熙眉间微皱，抿紧了嘴往后踉跄了几步，哑哑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别再跟着我！”林纯伊没再理他，快步走上前去。

        秦嘉熙在原地怔了怔，轻叹了一声，回神提气道：“你不想去这次大理寺查的案吗？”

        林纯伊放慢了脚步，但没有立即回头看他，秦嘉熙嘴角勾起一缕笑意：“元亭？真的是你……”

        “不是！”她蓦的回头，直勾勾地瞪着他，耳根旁瞬间起了一阵的红晕。“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那么急干嘛。”他抿着唇，用修长的手指半掩着嘴，将头徐徐地埋了下来，双肩倏忽间抖动几下，忍不住“嗤”了一声。“你笑什么！”林纯伊扬高了嗓音，兴冲冲的往他那里连走带跑过去。

        “小逃犯，我劝你闭上嘴巴！”林纯伊拿手指直勾勾地指在他鼻梁中间，语言中听似怒火喷薄，但实则是刚刚秦嘉熙的那番话让她心中渐起了羞赧，她想极力将它掩饰过去。

        秦嘉熙双手立即举过头顶，睁大眼睛求饶似的笑说道：“不说了，还有你以后别叫我逃犯了，不是告诉你我叫秦嘉熙了吗！叫我秦公子，秦大人……或者叫我嘉熙也成啊！”

        林纯伊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去，痛觉忽至间，那脚紧紧被他抱住，林纯伊看着他原地打圈的蹦跶样子，心底轻笑了一阵。“那年是意外，我急着回京是我家出了急事，我不是给你留了信件吗，你没看见吗？”

        “看见了，但是被我撕了……”

        秦嘉熙挑了挑眉，撇撇嘴道：“算了，那你要不要查这案子！”

        林纯伊轻抬眼皮，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愿意让我参与？皇上刚刚那话分明就是对着我说的，你不怕丢了你这三品大官的位子啊。”

        “怕，当然怕，我可不想不想因为一个元亭就害我自己丢了饭碗。”秦嘉熙瞟了眼林纯伊，暗自轻笑道。

        “那你就别再说这件事了。”林纯伊讨厌这种隐隐约约的希望感。“不过……要是你的话，我还是愿意冒着这个险的。”秦嘉熙接着说道。

        ……当真？

        “等到明天先去王家，看看那具尸体什么情况？我会让你扮做大理寺的人，和我一起进去，要是不想被发现，你自己注意下啊！”秦嘉熙睃了眼旁边的林纯伊，难掩目光中的自得之意。

        早朝过后，朱乾并没有像刚刚在朝堂上说得那样，去审问元亭。而是直接下了一道旨意，说是这件事查清楚之前，元亭都不能出来的意思。元亭常年习武又加之内功深厚，原来惨白的双唇，已经重新泛出了血色。

        只是自从那日过后，淼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厂，元亭不说，琏二也就没再多问。“厂公，今日早朝，皇上将这件事交给大理寺负责了，还有……东厂负责的事，大半都交给西厂和锦衣卫了。”

        元亭脸上并未露出讶然的神色，跟在朱乾身边那么多年，早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即使原来为他杀了那么多人，但只要有一次的过失，他便不会再全然信任。现在因为元亭的过失，东厂独大的局面也会被他一点一点的瓦解掉。

        “好了，我知道了。煜王……她怎么样了？”元亭整了整自己的被褥，语气淡淡的，看似不经意的询问道。

        依照琏二那榆木脑袋，他定是听不出元亭极力想掩饰的情感：“煜王……她没事，听说她在早朝前当众取笑了肖荣出，引起好一阵热闹。还有皇上特意说了，这件事其他人不能再干涉。”

        元亭嘴角勾起淡淡的一弧，扫了眼琏二，冷冷清清道：“你去暗中看着煜王，别让她再涉入其中。有动静，立即来告诉我。”

        “是！”

        秦嘉熙答应林纯伊后，就先让她回王府等着，他会派人送大理寺的衣服给她。那衣服送到已经是傍晚，林纯伊上身试了一下，却没想到意外的合身，像是特地为她量身做的一样。

        临近天明，还未等阳光照进窗棂，林纯伊便早早出了门。今日她特地向宫中告了假，随便说了个理由，便没有上去早朝。秦嘉熙从昨天开始奉命着手查这件事后，今日也没再朝堂上露面。

        昨天两人约定好在大理寺碰面，商量一下今天的事情。等到肖荣出他们下朝后就行动。林纯伊蹙着眉，神情严肃道：“原来东厂也看过那尸体，致命的伤口在太阳穴处！”

        秦嘉熙看着她这副认真的样子，故作讶然偷笑道：“没想到我们纯伊，不仅会打仗，还会查案呢！”

        “好好说话！不仅如此，我最擅长的还是处决逃犯！你想试试吗？”林纯伊沉着气，毫不留情的在他面前白了一眼。

        等到王家的府宅差不多已经是午后了，秦嘉熙这次带得人要比正常情况下多上几人，为了避免林纯伊被发现，特地将她藏在了队伍中间。出门迎接的是王夫人，她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对着秦嘉熙慢条斯理的讲着话：“秦大人，我们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着您了。”蕴藏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和戒心。

        “王夫人这件事与肖家也有一定的关联，害劳烦您把肖大人也请到贵府上，我会派几个人您一同前往。”秦嘉熙脸上没有流露过多的表情，只在嘴角出露出了礼貌性的笑容。

        王家的小厮带他们一众人进了府，王大人在大厅内正抿着新沏好的茶，热气氤氲之间，看见秦嘉熙一行人穿过厅前的长廊，正往这来。他将茶盏放置于案几上，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衣袍，提步前去迎接：“秦大人，这么早就来了？要不先喝杯热茶。”

        秦嘉熙神色淡淡，直接掠过了他，沉声道：“王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本官是来查案的，喝茶还是等下次吧。我就不和您绕圈子，那具尸体在哪，我们也想尽快查清，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是！大人说得对，只是那尸体已经放了有几天了，龌龊不堪，大人要亲自查看吗？”王大人说话的声音极轻，但吐字之间却格外清晰，这明显是想探探秦嘉熙的口风。

        “自然，王大人恐怕是对大理寺不太清楚，本官见过的尸体，可能是王大人不能想象的。况且现在气温较低，几天的尸体，还不算什么，烦请带路吧。”秦嘉熙没有再给他回话的余地。

        王夫人这时正好带着肖荣来了，秦嘉熙扫了一眼门口的肖荣出，随即将目光与旁边的大理寺的人交汇了一番。

        “既然人到齐了，王大人请吧！”跟在他身后的林纯伊，时不时抬了下眼，望了秦嘉熙一眼。

        翠儿的尸体被放置在后院的一处柴房中，被竹席草率的卷着。原先这尸体本就在水中泡过一会儿，所以要比正常的尸体腐烂的速度快很多，推门而入时，扑鼻而来的一股尸臭味，让秦嘉熙忍不住皱眉了一番，林纯伊屏住了呼吸，用衣袖挡在了鼻前。肖荣出因实在忍受不了，趴在花坛边便开始吐起来。

        秦嘉熙抬手一挥，示意仵作上前来。竹席被逐渐摊开，尸体身上的一些皮肉已经开始腐烂，这样子已经和林纯伊第一次见到翠儿尸体的时候完全不同。仵作进行简单一番检验后，躬身向秦嘉熙禀报：“大人，这女子死前遭到过虐待和□□，致命点在太阳穴处，凶器尖锐细长。”

        秦嘉熙往门外睃了一眼，肖荣出被他的人拖了进来带到了尸体的旁边：“肖大人对这张脸可有印象？”

        肖荣出极力向外面挪去，但被人压制住了肩膀，无力动弹，他咽了咽口水磕磕绊绊说着：“自然……认识原来是我家的婢女！”秦嘉熙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你真的认识她吗？”

        肖荣出瞪大了眼睛，开始口不择言：“秦嘉熙，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杀了她？你现在对我如此，要是找不到证据，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嘉熙抵着他的下颌，爽朗的笑了出来：“证据？不就在你身上吗。”他左手捏了个响指，冷冷道：“搜！”这话如盆冰水浇灭了肖荣出最后的希望。

        随即从门口又进来了两人，开始搜着他的身，他不再抵抗，转头望着门外的王大人。须臾之后，一只簪子从他胸前的衣服里搜出，交到了秦嘉熙的手中，簪柄上的血迹明显被他清洗过后留下的，仵作接过手后与伤口进行了比对，心神渐紧道：“大人！吻合了。”

        秦嘉熙起身后，望了眼林纯伊，脸上抑制不住的神气自得，随即盯着门口神色慌张的王大人，启唇道：“大人，怎么样啊？”

        琏二在屋檐上看着这一切，心口不禁颤了颤，忙着往东厂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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