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十六岁

“母妃，如今北胡迎亲使者已快到京城了，父皇还未拟定送亲的人，儿臣想......”&1t;/p>

        淑妃的寝宫中母子二人焦心促谈。&1t;/p>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1t;/p>

        四皇子轩辕浩望着自己从容喝茶的母亲，私底下的她从来不是人前那般的卑谦胆小。“母妃让儿臣忍耐。但是我们不自荐，恐怕父皇就直接让二哥去了，回来之后父皇就要借此机会恢复他的王位了！”&1t;/p>

        淑妃冷哼一声，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幽幽的道，“你都说了你父皇会让中宫那位去你还较什么劲。皇帝革去他的王位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罢了，你真认为你父皇就此罢了立他为储君的心思了吗？中宫的那一家子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大闹未央宫的那位，现在还不是一样得势吗？”&1t;/p>

        “儿臣如今也快十六岁了，却无一番作为，心中甚是着急。”&1t;/p>

        淑妃听罢轻轻搁下茶杯，侧盯着轩辕浩微露急切的眼，“浩儿，你听着，不跟对手正面交锋才是上上策。”&1t;/p>

        “那......”轩辕浩望着自己的母亲，有些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母妃有何对策？”&1t;/p>

        “送亲这件吃力不讨好苦差事就交给别人去做吧，路上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危险呢。”淑妃说罢对自己儿子盈盈一笑，轻声吐出一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你父皇面前邀宠，他未必会喜欢，你只需要在背后，将你的对手一个个的干！掉！”&1t;/p>

        轩辕浩略思忖了一会，脸上随即露出笑容，“多谢母妃指点，儿臣明白了。”&1t;/p>

        下了半个月的小雨，这日终于得以见到阳光了。院中殷红的海棠花被雨摧残了半月，娇嫩的花儿残落一地，有些已露出纤纤花蕊，墨绿的树叶亦是堕垂着。唯有那一丛丛高耸的翠竹，依旧高傲的昂着头，叶片上残留的水珠折射着这春日的暖阳。&1t;/p>

        裴芸兮在院中给水池里的鱼投食，水池里的荷叶稀稀散散，长得并不如夏日里的葱郁，鱼儿在叶下游动，争食着水面细细的鱼食。望着这些无忧无虑游动着的小生命，裴芸兮突然心生羡慕。它们没有情爱没有仇恨，甚至不用担心生计，每日只需在这池中游动便会有人来喂食。&1t;/p>

        “裴芸兮！”&1t;/p>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声，裴芸兮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是谁，自从她回京城，这人每日都会来，即使呆不了半刻钟，也会找机会来与她说上几句话。&1t;/p>

        “殿下。”&1t;/p>

        轩辕冽行至她面前，见她在喂鱼，从她手中小碗里捏了一小把鱼食撒进水池中。“为何你们府上都没什么动静？”&1t;/p>

        裴芸兮不明就里，“什么动静？”&1t;/p>

        “今日是你的诞辰，你不会忘了吧？”轩辕冽望着她，眉目间有些小疑惑。&1t;/p>

        “......没忘啊。”裴芸兮先是诧异了一番，随即垂下头望着碗里的鱼食。并不是她忘了，而是这裴府的主人不记得了，自从那日与裴季禹争执之后，二人再未说过一句话，甚至未碰面。&1t;/p>

        轩辕冽见她情绪有些低落，微笑道，“那一定是裴将军最近因为和亲的事太忙了都忘了，不过我记着呢。”&1t;/p>

        裴芸兮收起脸上的不悦情绪，对他笑道，“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献礼？”&1t;/p>

        “带你出门，就是不知裴小姐是否赏脸了。”轩辕冽说罢神秘一笑。&1t;/p>

        裴芸兮一想，反正在府上也无事，倒不如跟着他出去罢了。“那你等会我，我去换衣服。”说罢将鱼食扔给了轩辕冽，“别喂太多，会撑死的！”&1t;/p>

        约过了半刻钟，轩辕冽听得开门的声音，忙回头望去，裴芸兮墨黑的长以玉簪束起，一拢青衣，脸若桃杏，瞳仁灵动。轩辕冽一时呆住，只觉怦然心动。那日他们第一次在校场相遇便是如此情景，只是如今任凭轩辕冽怎么看她都不再是翩翩少年的模样了，当时真是自己太蠢笨，竟没看出她是个女子，有着倾城容颜的女子。&1t;/p>

        “现在怎么看都不像小倌了。”轩辕冽打趣道。&1t;/p>

        裴芸兮闻言大笑，戏谑道，“殿下是不是要带我去茗苑见见你的旧情人？”&1t;/p>

        轩辕冽一听急得跳脚，脸上泛着红晕，“哪有旧情人，我都没去过，都是听他们说的。”&1t;/p>

        裴芸兮咯咯一笑，两人相互调侃几句，心情顿时明朗了起来，“那我们今天就去一次！”&1t;/p>

        “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啊！”轩辕冽忙拽住了裴芸兮，“今日我带你去看斗草。”&1t;/p>

        “斗草？”裴芸兮在卞城见过斗虫斗兽，从未听说过斗草的，一时免不了好奇。&1t;/p>

        “你去了就知道了。”&1t;/p>

        轩辕冽领着裴芸兮去了一个叫作百戏馆的地方。进门时裴芸兮还以为是唱戏的地方，进去之后才现另是一番景象。里面的人三五成群，喧声冲天，再看这帮人的衣着打扮，不是达官贵族便是富贾商户的子弟。&1t;/p>

        轩辕冽车轻熟路地领着她挤进了一群人中，“这便是斗草，两人以花草树木种类相斗，说出种类多者为盛，斗草不仅要说出名称，还要指出生长地域，习性等等，且不能与上一轮的草名重复。围观的人可以下注，赌一方输赢。”&1t;/p>

        裴芸兮听罢有些惊叹，心中不由暗道，京城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样，玩的就是文雅。&1t;/p>

        人群中两位公子哥对立而坐，桌子上放着一堆写有字迹的竹片，应当是下注的筹码，桌旁还立着一位较年长的男子在旁吆喝，“各位看官，要投签的赶紧离手，比赛马上开始了。”&1t;/p>

        裴芸兮在旁看了一会，新奇劲过了便觉得没劲了，毕竟她对花草了解并不是太多。“还要别的好玩的吗？”&1t;/p>

        轩辕冽一想，“咱们去投壶吧。”说罢拉着裴芸兮不由分说便往另一处走。&1t;/p>

        投壶是大萧很受欢迎的节目，对参赛选手并没有太多限制，男女老少皆宜，且输赢不过是罚酒的小事。&1t;/p>

        这百戏馆却是与一般投壶规则不同，不光是酒，可以赌任意东西，只要拿得出手。&1t;/p>

        “来来来，这一轮是赌钱的，赌各位看官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一轮十只箭，投掷壶中最多者则为赢家。”&1t;/p>

        一时人群纷纷举手示意，便找起自己随身的贵重物品来让判官过目。&1t;/p>

        裴芸兮一听也来了兴致，又看那高瓶投壶不过半丈远的距离，忙高举起手往判官面前去，“我，我要参加！”&1t;/p>

        那判官见挤进来一位叫嚷着的少年，看他的衣着亦不像家中特别富贵的样子，脸上有些不屑的神情，“这位小公子有什么宝贝可以用来做赌注啊？”&1t;/p>

        裴芸兮一听忙转头向轩辕冽投去求救的目光。&1t;/p>

        “这个可以吗？”轩辕冽扯下腰间玉佩递与判官。&1t;/p>

        那判官在这百戏馆摸爬滚打多年，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一看那玉佩的成色忙哈腰笑道，“两位公子请。”&1t;/p>

        一轮挑了六人，按判官给的顺序依次投壶。&1t;/p>

        轩辕冽见裴芸兮兴致勃勃，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这里的投壶是空心的，你可别使太大劲投掷。”&1t;/p>

        裴芸兮一听冲他一挤眼笑道，“三哥放心，我不光要拿回你的玉佩，还要把他们的东西都拿回来！”&1t;/p>

        第一轮投掷，只中了两位，裴芸兮便是其中一位，第二轮投掷，也是中了两位，还是有裴芸兮，第三轮第四轮，裴芸兮每次都是投中者，围观的人群不禁对这个秀气的小少年刮目相看，甚至每中一箭都有人为她喝彩。一轮十只箭下来，裴芸兮成了大赢家，不仅拿回了轩辕冽的玉佩还收获了不少好东西，一时笑的合不拢嘴。&1t;/p>

        “这位公子真是厉害，不过在下不服，还想与公子比试一番。”这时人群中又有人站了出来。&1t;/p>

        裴芸兮一看有人出列要求再战，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1t;/p>

        两人连续比试了三轮，终于在最后一轮两人打成了平手。&1t;/p>

        “公子真是好身手，在下自愧不如。”&1t;/p>

        裴芸兮冲那人一笑，看了看轩辕冽满怀的战利品，想了想道，“你也不赖，你的东西拿回去吧，太贵重了，我留着也没用。”说罢又环视了围观的人群一番，“还有你们刚才谁输的，都拿回去吧，大家图个乐子。”&1t;/p>

        判官一见这架势立即拉下了脸来，赢者是要给判官分红利的，他倒好，居然把东西都归还了。&1t;/p>

        与裴芸兮比试的人一见，扔了一锭金子给判官，哈哈笑道，“公子果不是俗人，在下想请公子赏脸一起去饮酒，可否？”&1t;/p>

        “不可，我们还有事，失陪了。”轩辕冽蹙着眉头拉着裴芸兮就走，亦不顾身后那人尴尬的神情。&1t;/p>

        二人在百戏馆又转悠了一圈，直到裴芸兮觉得腹中饥饿才出去。二人寻了一家酒楼，要了些酒菜吃了半天。&1t;/p>

        打道回府时已快近酉时，裴芸兮与轩辕冽皆是喝了一身酒气，两人言行举止间都比平日里亲密了许多。&1t;/p>

        裴芸兮未曾想到，裴季禹就在家门口等着自己，望着那一脸的怒容，心中不由的虚了几分，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只觉得腿脚软，脚下一歪，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一旁的轩辕冽扶住了。&1t;/p>

        “殿下为何带她去饮酒？”&1t;/p>

        面对裴季禹的质问，轩辕冽并未觉得他失礼，心中反而是有些羞愧。只是望着他愠怒的样子心中莫名的不舒服。&1t;/p>

        “是我要喝酒的，跟他没关系。”裴芸兮见状替轩辕冽开脱，不过确实是她自己要喝的，轩辕冽拦不住她。&1t;/p>

        “你赶紧给我回去！”裴季禹嚷了她一句，生气的样子犹如一头怒的雄狮，令人不寒而栗。“三殿下请回吧，再晚宫门该关闭了。”&1t;/p>

        经裴季禹一提醒轩辕冽酒醒了大半，忙道，“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先回宫了，裴将军，告辞。”&1t;/p>

        裴季禹见裴芸兮还立在原地，目送着轩辕冽的马车走远，心中憋着一股怒气无处泄，“你还愣着干什么？”&1t;/p>

        裴芸兮见他凶巴巴的样子心下一时有点委屈，亦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冲他娇滴滴道，“我走不动了......”&1t;/p>

        “你......”裴季禹被她撒娇的模样惊了一下，这一刻她又变回了那个无赖耍泼皮的裴芸兮，心下一软，不顾旁人的眼光，一把抱起了她，连着语气都柔和了几分，“不能喝还喝这么多酒。”&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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