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飞鸽传书
两个人还在讨论着如何能够让谢瑾原出府，便有丫鬟过来请示内务之事，谢瑾君没有回避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等丫鬟退下来了这才出声：“难怪娘如此放心，阿原你竟如此得心意手。”
谢瑾原苦笑一番，也亏得第一世的时候凤宁澜暗中抗旨跑回军营让她在家多待了三年，那三年里，谢夫人为多争一口气尽心的教导她，她嫁入王府之后也渐渐掌权了王府的内务，之后又重生了一次，这些事情即使以前生疏，那两世的经历也足够她熟练这些事情了。
谢瑾原不觉得这有何自傲，一语略过，和谢瑾君谈起的是另外的事情。
女子虽不能议论朝堂，谢瑾原还是询问了当今战事的战况。
谢瑾君便道：“南疆虽狼子野心但大势已退，如今正在议和中。”谢瑾君避重就轻和谢瑾原说了一番。
谢瑾原为许怀璟送行那日谢瑾君因要上早朝当时并不在场，只听了小厮回复，只是听完之后谢瑾君虽表面平静却恼怒凤宁澜的这番任意妄为。
军中捷报频频传来，虽凤宁澜和许怀璟出行那天他有诸多不满，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人在战事中的勇猛机智。
可佩服是一回事，欣赏又是另一回事。
谢瑾原却不计较太多，认真的听着，屋内冰块渐渐融化，带来一丝凉意，身旁又有尽心的丫鬟摇着扇子，两人不觉就谈了半个时辰。
谢夫人听着老奴的汇报只微微一笑，自那事发生之后，阿原和瑾君终于也能静下心来谈一谈。
她想了想，吩咐道，“两人想必口渴了，把这送过去吧。”是府里厨娘刚做好的冰镇茶点。
谢瑾原和谢瑾君一谈便谈了一下午。
谢瑾原感叹于这五国分据的英雄豪杰，感慨于因纷争而起的奇人异事，向往于京华城之外的广袤天地，恨不得也投身于这繁华世间中。
“真想也能亲眼瞧一瞧这大祈华丽的江山。”她还未感慨完毕，忽而想起如今还被禁足的现况，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今晚便去求娘，即使不能走出京华城，让我能于郊外与阿音一同玩耍也很好啊。”
谢瑾君虽未见过上官音但也听闻此人性格跳脱，鲁莽之事较之谢瑾原过犹不及，便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题。
谢瑾原倒也只是感慨一番，她继而问道，“那哥哥去过哪些地方？”
谢瑾君身为男子，自然也有过游历四方的经历，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一走便是三年。
谢瑾君示意她拿出游记，借游记里的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说了起来。
屈原先生抱石投河的地方，那里草木茂盛，有晚霞时去最好；孔子传授论语的地方，早已绿树成荫，远处还有一块西瓜地；庄子寻蝶不见的地方，一堆怪石嶙峋，石墙上甚至还刻着稀奇古怪的神兽；甚至还有国师之师葬剑的地方，他的墓碑就在旁边，墓碑上只刻了一字——等；待晚膳过后，又说起了天下名妓画飘飘临死前来到的古庙。
当提起这个古庙时，谢瑾君看到谢瑾原眼神一亮。
“哥哥，那里还有那把琴么？传闻画飘飘把琴谱刻在琴身处，可还看得见？”她派人打听过画飘飘的身世，和谢瑾君诉说的并无出入，可又隐隐觉得有些矛盾，只可惜谢瑾君不喜这类传闻，进入古庙时也只是匆匆一瞥。
谢瑾原虽不甘也只能把话题转移，当谢瑾君说起去世的天下第一才子方信华时，谢瑾原又是那样的表现。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说吧，你这样打听是有何用意？”
谢瑾原只得搬出了《妄言》。
谢瑾君失笑，拿起一直放在桌上的扇子，忍不住敲了敲谢瑾原的额头，“胡思乱想。”
谢瑾原为自己辩解，“书中那些人也都是三年一劫，而那一劫都没能逃脱。”她声音渐渐低了起来。其实谢瑾原也闹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在意这本书，仿佛在第一次翻阅的时候便有人告诉她——你会和他们一样。
谢瑾君隐藏起眼底的波澜，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我看我还是跟着你一起求娘让你去山顶别院避暑吧，散散心也行，总比在家里琢磨这些神神鬼鬼的要强。”
一句话果然让谢瑾原不再执着之前的话题，开开心心的拉着他去了佛堂——晚膳过后，谢夫人习惯在佛堂里拜佛。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谢瑾君出马，谢夫人很快就答应了：“去吧，注意安全，避暑的行李，随行丫鬟侍卫们的人数你自己斟酌。”嘱咐了这一句后又补道，“去了那里也别光顾着玩耍，多看看书，抄抄《女诫》。”
苦练多年，谢瑾原并不厌烦誊抄，虽《女诫》诸多条例她不赞同但一想起可以去避暑便也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
谢瑾君在旁边看着谢瑾原的眉眼，诧异于这美好的天真烂漫的神情竟然也能出现在谢瑾原的身上。
他一直觉得他的这个妹妹和别人的不同的，七八岁的时候开始读游记，九十岁的时候研读星相学，十一十二岁便一本一本的从城里的书屋购来名字怪异的书籍，从小至今，连谢夫人也和他说过阿原从不让他们担心，他见过谢瑾原笑，从来都是浅笑辄止，连说话也是规规矩矩，那时候谢瑾君还在太学，同窗羡慕他妹妹懂事，可他却遗憾没能和阿原放肆的玩一玩。
“你要是能这样多笑笑就好了。”
谢瑾原看着自家大哥温柔的注视，也说道，“要是哥哥也多笑笑就好了。”
说到这里谢瑾君心中一动，“阿原。”
“恩。”
“当初那件事……”
“娘已经和我解释过了。”
“是么？”
谢瑾原这一次没有踌躇，娘把事情的起因和她说了之后她想了许多，也很懊恼当时口不择言对哥哥的责骂，所以才努力的修复她和哥哥之间的隔阂：“哥哥，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怪你，阿青对你图谋不轨，你只不过防卫而已，我当时太任性了，我竟然还……”那时候她一定让哥哥伤透心了，“哥哥，你能原谅我吗？”谢夫人和她说，阿青当时借了她的名义给哥哥下了毒，被哥哥发现后处死的，可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人是怎样被活活打死的，目睹之后连做了好几天噩梦，阿青是服侍着她的丫鬟，在被处死前一天还一副憧憬的和她说——等到小姐嫁了，我是不是也能嫁给一个好人家？
谢瑾君柔柔一笑，“说什么傻话呢，”他终于能放下那颗担忧的心了，“我怎么会怪你，你可是我的妹妹啊。”是那个自出生后他就发誓要宠着的人，他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
“嘿嘿。”谢瑾原傻笑了几声。
谢瑾君拿着扇子宠溺的敲了敲她的头。
上官音邀约的时间是在三日后，谢瑾原迫不及待，次日便回了信，又吩咐着前雨该拿哪些物件去，又请示了谢夫人随行的丫鬟侍卫的名单。
她做得熟练，谢夫人也没再多说。
而三日后，谢瑾原舒适的坐着马车，跟着上官音走上了去外院的路上。
“我听说了。”谢瑾原刚上马车上官音便凑上来说道，她看谢瑾原看得很仔细，注视的目光里带着连她也不清楚的怜悯，“静安王爷他临走前……”
谢瑾原微微一笑，前几日她刚和哥哥和好，仿若是将一直压在心口的重石搬离，整个人都是轻松的，于是连提起凤宁澜来也并没有觉得太难过，“恩。”
“王爷倒是走得潇洒，我听阿爹说他和许怀璟还立了大功了。”上官音为谢瑾原不平。
“我也听说了。”南徽阴险狡诈入了夜之后起了偷袭之心，又借着几位武功高强的人挟持了边关的百姓以要挟将军退兵，那时候是凤宁澜和许怀璟带着人马烧了敌军的大营，带走了敌营里的大将，扭转了局面、
“所以你也应放宽心，我阿爹说了，圣意难测，王爷这般拦着你，圣上有时候反而更不会随他的意。”
“我没事。”谢瑾原言道，说着她掀起马车上的帘子，“还是府外的风景好啊。”她被禁足在内院的那段日子里虽然忙碌却也浮躁。
她这样感叹，上官音便乐了，“我娘还说我不务正业，看我这不是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了吗？”
“是啊，女侠需要我以身相许吗？”
“你晚了，本姑娘已经要嫁人了。”
谢瑾原心中一动，“你和许怀璟，有联系？”
上官音脸色一红，略不自在的说道，“他给我通过几封书信。”上官音忆起信中的内容，又忍不住一笑，“阿爹和我说起南疆的风俗习惯，听得人可烦心了，三郎第一次来信的时候也说的这些，却有趣得紧。”两人飞鸽传书是两家大人默许的，当今圣上强行赐婚，那只好趁着婚期未定让两个孩子多多相处，如果能谈得来，又互相瞧得上，也算是这两个孩子彼此的福气，上官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许怀璟虽不算才高八斗但也熟读诗书，加之他亲身经历写起信来诙谐风趣，上官音只看了第一封就同意了给他回信，“他说奈良城附近有家酒馆，诡异阴暗，几乎很少有人来往，但那里的酒是一绝，打开之后香味扑鼻，他们就是用这个灌醉了敌军的将领，”上官音又说道，“奈良城月落街的茶点旁有位神算，黑衣白发，算得可准了，但就是人有时候很疯癫；三郎还说再过几个月奈良城有个花灯节，到时候他会寄个面具来给我……”絮絮叨叨的全是许怀璟信中的内容。
谢瑾原也去过奈良城，那家阴暗诡异的酒馆应该就是在奈良城三百里外的那家酒馆吧，她在那里拿到了那本《妄言》，而月落街的那位神算曾经给她算过，说她抽了上上签不会有事，分明就是个江湖骗子，竟然还跟她要了五十两银子，至于奈良城的花灯节……不得不承认，面具做得很精美，她很喜欢。
不过她看着上官音纯粹坦然的笑脸，内心的愤懑就渐渐消散了，其实这样也好，总比那时候相顾无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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